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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彻底失败了。”沃尔特说,“没有任何希望了。德国的民主死了。”
4月1日,星期六,是德国的抵制犹太人日。艾瑟尔和劳埃德走在柏林大街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艾瑟尔为自己的新书不断在本子上做着笔记。大卫星被粗暴而醒目地贴在犹太人开的商店橱窗上。冲锋队员站在犹太人开的百货商店门口,恐吓所有想要进去买东西的人。犹太律师的事务所和犹太医生的诊所前,都设置了警戒哨。劳埃德碰巧看见两个冲锋队员正在阻拦病人们去洛特曼医生那儿就诊,洛特曼也是乌尔里希家的家庭医生。一个手掌粗糙的挖煤工人脚踝扭伤了,他让冲锋队员滚开,后者便掉头去找容易对付的患者了。“人和人之间怎么能如此残忍呢?”艾瑟尔问。
劳埃德想起了继父,他很爱他。伯尼·莱克维兹就是个犹太人。如果法西斯主义降临英国,伯尼也会成为被仇恨的目标。这让劳埃德打了个哆嗦。
那天晚上,罗伯特的酒馆自发地举行了一场酒会。没人组织,但晚上八点,酒馆里已经坐满了社会民主党人。茉黛的记者同事们,以及罗伯特那群演员朋友都来了。他们之中的乐观派说,随着经济的萧条,自由进入了冬眠,但经济一旦恢复,民主就会醒来。而其他人只是在一旁喝闷酒。
劳埃德喝得很少。他不喜欢酒精对大脑的麻痹作用。酒精会影响思考。他问自己,德国的左翼政党能做些什么来避免这场灾难,但他找不到答案。
茉黛说了艾达的儿子库尔特的近况。“艾达把婴儿从医院里带回家了,他看上去很开心。但他的脑部受了损伤,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等他再大一些,可能就要被送到某类护养机构,可怜的孩子!”
劳埃德已经听说孩子是由十一岁的卡拉接生的。真是个有胆量的女孩!
九点半的时候,托马斯·马赫支队长穿着一身冲锋队的制服走进了酒馆。
上次来的时候,罗伯特把他当成了跳梁小丑,但劳埃德感受到了马赫身上的戾气。他看上去很笨,胖脸上长了一撮小胡子,但目光中的那丝残忍却让劳埃德不寒而栗。
罗伯特已经拒绝把酒馆卖给他了。马赫又来干什么呢?
马赫站在用餐区中间大声咆哮:“这家餐厅被用来搞活动了。”
食客们都安静下来,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马赫举起一根指头,那个手势仿佛在说:你们都听好了!劳埃德突然对这个动作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畏惧感。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马赫是在模仿希特勒。
马赫说:“同性恋配不上德意志民族的男子气概!”
劳埃德皱起了眉,他在说罗伯特是个同性恋吗?
容格戴着主厨的高帽从厨房走出来。他站在门边,生气地瞪着马赫。
劳埃德被一个可怕的想法惊呆了。也许罗伯特真是同性恋。
毕竟,战后他就一直和容格住在一起。
环顾罗伯特的演员朋友们,劳埃德注意到,除了两个短发的女孩之外,其他的都是些两两成对的男人……
劳埃德疑惑了。他知道同性恋者的存在。作为一个开明的人,他觉得同性恋者不该被判刑,应该得到社会的帮助。不过,他一直把同性恋者看成性错乱的怪人。罗伯特和容格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开个小店,安静地生活着——这么一说,他们倒真像是对夫妇!
他转身轻声问母亲:“罗伯特和容格真是……”
“是的,亲爱的。”艾瑟尔回答。
坐在她旁边的茉黛说:“年轻的时候,罗伯特对所有男侍者来说,都是个‘祸害’。”
艾瑟尔和茉黛轻声笑了起来。
劳埃德受到了双重打击:不仅因为罗伯特同性恋的身份,也因为母亲和茉黛不把这当回事的态度。
马赫说:“从现在开始,这里停止营业!”
罗伯特说:“你没有这个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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