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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歧看着她,她很正常地朝他挥挥手,“我走了。”然后真的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去了,可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下来,回眸看到他还在,便转身直面他。
“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寒风在肆虐,烈烈地侵打在两人的躯体,吞噬篡夺着尚残的余温,忽而开启的路灯映在两人脸上,两人皆笔直地站着,目光里再无二人。
许意浓密密地呼吸,她生怕幅度一大就会错过了什么。
“回去好好休息。”
可等来的,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声道别。
她紧攥着行李箱杆,耷下眼,点了点头,“好。”
“再见。”
“再见。”
出租车驶离小区,越行越远,后视镜里始终有道人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被丢弃的孩童迟迟不肯乖乖离去,它随着距离的拉长逐渐变小再变小,即将成为一个点。
王骁歧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像团纸皱巴巴地揪成一团,外面的风在车速的加快中越发呼啸,他的骨指收紧到没了知觉,就在那个点快要在视线里消失时,他突然对着司机喊停。
“师傅!麻烦调头。”
许意浓站在路边目送出租车远去,它每小一寸她眼底便黯淡一分,视线也越来越氤氲模糊,可她还是站在原地,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固执又倔强,静静等待着它与这夜色消融,寂灭无踪,直到看到车停下又调头,她星眸熠熠,重燃的希望在胸腔激荡,冲涌不可遏,她一下松开了行李箱丢下它们,从零星细碎的脚步到越跑越快奔赴向那处。
车与她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停下,那道身影重新回到她的视野,大步流星地也直直朝她而来。
可越来越近时她又胆怯地停下脚步,止步不前了,她害怕期待再一次落空,害怕他仍旧逃避,害怕他还是丢下她一个人。
“我有东西忘了给你。”果然,当他终于到她面前,开口便让她成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小丑。
她再也无法冷静忍耐,在哭出来之前狠狠丢下一句,“我不要。”便要快速逃离这个局面。
他将她拉住,唤她的名字,“许意浓。”
她挣扎着,满脑子只想脱离他的桎梏,再也不想跟他说话,可她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被扳着肩硬生生重面向他。
他说,“你看一下。”
她头也不抬,浑身都充满了抗拒,像个抵御防备的刺猬,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急需发泄自己隐忍着的情绪,“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我不……”
他的手赫然伸至递她眼前,那险要脱口而出的话随之止住。
他的手背上清晰可见地贴着一张标签贴,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是她自己的笔迹——许意浓单独所有!!!
她忽而一愣。
因为在办公室时自己的笔经常会被同事们随手借去,之后就再也消失不见,她从后勤那儿领的写字笔一天天地肉眼可见变少,还剩最后一支时她索性用标签贴写上“许意浓单独所有”裹在笔的尾部,想借此提醒别人别再借了她的笔不归还,怕他们看不见,想想又再那行字后补上了三个感叹号加强重视,她以为这样就没人再拿了或者拿了也会及时归还回来,可仅仅第二天那支笔也从她的桌上不翼而飞,寻了半天无果后她差点没气笑,还跟组里的人吐槽说,“绝了,还真是防火防盗防同事,在办公桌上放手机、卡、包都没事,唯独不能放笔!”
当时她哪里会想到,拿走自己最后一支贴着标签笔的人会是他。
还在她失神之际,他又叫她的名字。
“许意浓。”
她不做声他便继续。
“你还要不要我?即便我不再是王骁歧。”
她狠狠一怔,听到他说。
“我不是王骁歧,我不是王家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奶奶的亲孙子,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他顿然停住,难以再说下去。
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许意浓截断他,嘶哑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你是不是王骁歧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不管叫什么,你都是你啊,永远是那个最好的你。”她抹了把泪,“你可以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逃避我,一直躲着我。”
他没再说话,空气凝结数秒,两人都跟定住似的杵着,风一如既往冷嗖嗖地往领口里钻,有刺骨的寒,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她倏然抬起手挥起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一下一下,不停地打,从他的胳膊到胸口,越来越重像快拼尽了全力。
他任由她打着,尽情让她宣泄。
她边挥拳边哽咽得开口,“微信一直没删,内网的头像是狮子王,捞出了我掉落进贩卖机的耳机,鼻炎发作给我买最柔软的抽纸,单曲循环的是《七里香》,穿我熨烫过的西服去演讲,给我买生日蛋糕,我喝醉了护送我回酒店房间,特意陪我去的英国,那本从不还我的英汉词典一直放在床头……”她如控诉般地说着又去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
他也不躲,被硬撕开后,那块许久没有接触过空气,已经发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在左侧根部深刻着的墨色“浓”字却没有因此有任何消褪,反而在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下更显突兀。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眼前早已模糊到看不清,打他的力道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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