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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苟冥会一（第2页）

他轻轻抬手，虚拢住一只蜜蜂，并未伤害它。随后，他缓步走到树下，展开手掌，温柔地引导蜜蜂爬向花蕊。

他就单纯站在那处，落进少女慕艾目中。

袁延之登时泄气，把玩袖中海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如点点胭脂，光泽娇嫩，惹人怜爱。他摇头失笑：“可惜可惜，鲜花不赠美人，留有何用呢？”

“安石也有被女子伤心的一天。”诸葛恬戏谑道，目光投向赵令仪与兄长诸葛悦，与诸葛毓一同走来。

“眼前不就有一位美人么。”袁延之一抖广袖，海棠递至诸葛毓鼻尖。

诸葛毓看透他浪子做派，斜觑了眼，朱唇一撇：“我才不稀罕别人剩下的。”玳瑁簪在日光下色泽莹润，黄褐色的纹路像只金环蛇，从她发髻里爬出来。

瞥见诸葛悦摘了朵白杏递给赵令仪，赵令仪簪在头上，神情羞怯。她凤眸在袁延之曲领皂缘绯袍一乜，道：“西府海棠香艳，占尽春色尽风流，清雅如女公子嫌艳丽，与袁郎君春服却是极衬。”

袁延之不语，回以意味深长的笑容。

绿茵地上，几个孩童在踢着竹篾编织的球，一个总角大的孩子足尖灵活，从同伴脚下勾过球，改变轨迹，球倏然朝岸边飞去。

岸边那人折下一枝柳条，躬身拂过水面，祈祷否极泰来，洗净一年的晦气。

几个孩子虽不认识陆纳，也懂得通过服饰来判断贵贱，见他彩服玉冠得罪不起，秋风扫落叶四散逃开了。

只见石榴裙摆清扬，动作之快一道残影闪过，鞋尖坠珠颤动，红绸履稳稳截住飞旋的球，勾在春棉一样白的脚背上。

陆纳回首一怔，神志清明时那道石榴色丽影早已走远，只留下明艳笑容激荡他的心房，“打听一下那是谁家女郎，我要答谢。”

随行小厮紧追上去，不一会来回话：“那是郎主去岁拒婚的诸葛娘子，她说举手之劳，让郎君不必记挂。”

“竟是她，”陆纳心底泛起的涟漪悄然落下，“终是有缘无分。”

不多时浮云翳日，蒙蒙细雨无声而至，百姓纷纷散去。

诸葛毓乘坐牛车回府，途经油菜花田，怀中西施犬渐躁动不安，时而喉间发出呜咽，时而耸动下腰在诸葛毓手腕磨蹭。

“带下去小解。”她略微蹙眉，袖管里抽出帕子拭净。

婢女带下了车，等了半晌，西施犬在油菜花丛四处嗅探，就是没有小解的意思。

车中传来不耐声音：“活腻了？一点小事也需这么久，还不快抱上来。”

婢女唯唯称是，俯身去搂，不想西施犬龇出獠牙，低吠起来。迫于命令，她自我壮胆去抓，西施犬扭身从她胯下一钻，朝前车驾跑去。

雨量渐大，道路变得泥滑，轱辘飞溅着泥水。车身猛然一震，赵令仪和佩玖齐齐向左倒去。

车夫从车辕跳下，绕到车后方查看，半个轮子陷入泥坑，车架倾斜着。“女郎，车陷太深，随时有翻倒危险，得借用工具，几人合力才能推出。”

佩玖为赵令仪撑了伞，退立一旁。两个小厮从田埂上小跑过去，向田农民借铁锹。

“汪汪——”西施犬从一旁油菜花田冲出，伸出长舌，夹着尾巴朝她们追来。佩玖见了它四肢沾满稀泥，厌恶地皱眉，捡起路边的油菜花梗驱赶。

受到挑衅，西施犬龇出獠牙，锁定目标朝佩玖扑去。赵令仪大喊小厮，小厮听到惊呼掮了锄头连忙回跑。

农人一听狗吠和尖叫，扬声提醒：“两位小娘子当心，被这畜生咬了严重的也会死人。”

春日农民下田都带着长棍，怕的就是狗，狗喜欢在油菜花田肆意耍，有时发情见人就咬。

佩玖无措尖叫，转身就跑，不慎踩到长裙，坐倒在地。

獠牙几乎要刺穿佩玖脚踝皮肤，赵令仪扔了块石头，试图分散西施犬注意力。这时，它顺着石子方向焦点转移到赵令仪身上，四肢铆足了劲一跃，有半人高。

赵令仪慌乱倒退几步，没站稳，脚一滑滚到田边小溪里。

“女郎落水啦！”佩玖不会洑水，火急地跺脚大喊。

后头追来的女婢担心小厮拿铁锹打死西施犬，急忙护在怀里。西施犬经过前面的刺激，一时辨认不出每日喂养它的女婢，在她虎口留下一排血痕牙印。

几个小厮和马夫都是旱鸭子，不敢轻易下水救人，小厮们分散去找人。车夫脱了几人的外衫，打成结，似绳索一般抛向赵令仪，自己拉住衣服一端，“女郎，快抓住！”

赵令仪因害怕紧闭双眼，只能凭借水面激起浪花来判别方向，经几次失手才握住。

车夫发力拉她上岸，但她仍需自己向前游动，本就体弱，挣扎太久早无多余力气。

春日溪水冰冷刺骨，无情地噬咬着赵令仪，她手蓦然松开，身子缓慢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