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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偶然,”老阿叔抬头打量我们,指着空椅子喊道,“还客气啥呢!快坐吧!既然大家都是认识的,我也用不着介绍啦!”他在桌角敲灭了烟斗里的火星,将它顺手依靠桌沿放好,“熟人,就随意嘛,别扭捏。”
我们坐在剩下的空位,三言两语就和新来的五位同学搭上了话。
正对大门的神龛上,赫然摆着新逝男主人的照片,我依稀认得就是那遭遇车祸的中年人,心照不宣,不好故意重提主人家的伤心事,女主人把最后一道菜上完,又抱来米酒佳酿,周培江挪过凳子让她坐下一起用餐,十人围坐的大方桌也不算拥挤。饭前三杯酒,头杯敬逝者,二杯敬主人,三杯同举,尔后晕晕然,略有四五分醉意。然后同学共敬老阿叔一杯,方才自由吃饮。
“你们也是想了解小里村才来的吗?”王万志问。
“看来大家目的相同哦!”陈永回答。
“不,我们是为了探寻,”周雨江反驳道。
“从未听你们说起过,还以为知道小里村的仅我们三人,”我连答带问。
“深入腹地,”李方贵对“探寻”二字作了进一步解释。
“沿路争执到现在,意见还是统一不起来啊,”胡光勇笑着回答,“莫非你们真不怕耽误学习吗?”
“我们不怕,”周培江信誓旦旦地回答,“如果这比学习更重要的话。”
“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呢?不如各按各的想法行事不就好啦!再说怕耽误学习的也只有你二位呀!按比例也是我们三人优先,”李方贵看看王万志和胡光勇,站起来把倒满的杯子一饮而尽。
王万志想尽量说服大家别丢下学习,去作无谓的冒险,他示意李方贵别激动,坐下来慢慢商量,“现在突然多了三个同学,不妨也听听他们的想法,”他看看我和刘富宽,最后把目光落在陈永身上。
“开始我们三人也只是出于想了解一下小里村的意愿,本没考虑会因此耽误学习。适才老阿叔也有让我们亲自探寻小里村的意思,那恐怕就是漫长的旅程了,”陈永看看一直不说话的老阿叔,又看看发问的王万志,“你们此行,是谁承的头呢?”
“老周最先发起的,”李方贵指着周雨江回答,“似乎他对小里村非常了解,我是兴味盎然的,势必乘风破浪也要不虚此行”。于是大家都希望周雨江能说说他所了解的小里村。
“这你就问错人啦!”周雨江看着静静吃饭的女主人歉意地回答,“老阿叔和老姐是亲历过小里村的人,而我临近开学的前两天才知道有这个地方,于是,周雨江和他们讲述那天的遭遇:说来也巧,那天早晨,他去镇子置办上学需要的物品,天气晴好,太阳还没出来,在村口等车时,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行色匆匆走近周雨江面前,神色慌张地打听刘继龙家,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是去年去逝的瘦大胡子刘老伯,“看来你和刘老伯有多久没联系了吧?”周雨江问。
“死啦?”来人惊讶不已,继而自言自语道:“真的就剩我一个了?”他恐惧地看看四周。
“走了差不多一年了吧!随后,家人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中年人愣愣地打量他好一会儿,仿佛有一道阴影正在赶来,‘你和刘老伯很熟悉吗?”
“还算吧!不过他生前几乎只和我说话拉家常,”周雨江点点头,“要不带你去拜祭拜祭他老人家的坟。”
“不必了,人都走了,还有啥好拜祭的?”中年人背对周雨江点点头,“那,他生前有没有告诉你些什么呢?”
“都是话家常,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反正老人嘛,觉得孤独了就爱唠叨不完的。”
他没停留,转身跟着周雨江往镇子方向走。
“看样子你也是赶了很远的路来找刘老伯的,不息息再走吗?”
“我得赶快回去,”中年人脚步更急,“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老伯到是给我看过一张地图,还教我认上面的符号,他说不会再有人认得了。”
“他有没有留下地图给你?”
“没,什么也没留下,家人搬走后,只剩下空空的四壁。不过我大概还记得那张地图,画给你看?”
“哦!不用了,”中年人摇摇头,走出十几米远,才猛回头定定地看着我,“你到镇上吗?”。
“嗯!等车坐。”
“要不一道,我们走路去,顺便和你聊聊,或许这一生再不会遇到别人——像你这样看起来令人放心的孩子了,怎么能让那些故事中不瞑的冤魂石沉大海呢?”他声音压得很低。
“你的故事?”周雨江打量他沧桑的脸,想不出什么动人的故事。
他们沿路走着,慢慢地,小里村这个地方从中年人口里流进周雨江耳朵,中年人告诉周雨江他叫林允烈,尽管他有些语无伦次,提取的回忆也是东拼西凑,多少片断说了又说,却挪下更多的只字未提,但粗粗勾勒出小里村的种种变故,引起了周雨江无尽的好奇心。远远地可以透过山头繁茂的枝叶看到镇上的炊烟时,他就要分手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而去,经过一番长谈,周雨江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要躲开热闹的地方。临别前他问周雨江要来纸笔,草草画了张去他家的路线图。他告诉周雨江要严守那天相遇的秘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哪怕半个字,也相信周雨江能办到,之后便钻进茂密的山林了,很快便像风一样消失无迹。从那之后,这个中年人的生死安危常常令其寝食难安,开学前两天,周雨江终于忍不住跟着那张线路图找来了,于是在半路遇见了老阿叔。
经过讲完,周雨江看看始终沉默的老者,“他要我这样叫他,我们虽然同路,我严守对中年人作出的保证,对老阿叔只字未提,老阿叔却似乎早看透了我的心思,没走多远,便主动问我是不是去找林允烈,我吃惊地看看他,没回答,然后老阿叔先说道了小里村,他告诉我他也是去找林允烈,看这老者怎么也不像坏人,我便打消了顾虑,和他畅所欲言,告诉他林允烈和我的相遇,”他停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环视我们,“很抱歉,在学校时知道你们在查找关于小里村的事迹,可我答应过中年人不透露半点,所以没参与你们的计划。”
“你也有自己的难处,哈哈,完全理解,”陈永笑了笑,显然他和我一样,对小里村提起了更大的兴趣。
“可他那晚离开之后,再没有回来过,阿叔和周同学到来也没遇见允烈,根据周同学提供的线索,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他,只有干等,就在周同学离开后的第四天,丈夫遭遇了车祸,消息很快便由当地派出所传到了村里,”女主人回忆着,不禁流下了泪水,我们感慨地看看香案上那年轻的照片,静静地,觉得怎么样的安慰也是多余的。
“他就应该听我的,不要乱动,等我回来再从长计义,”阿叔长叹道,“事也至此,悲伤也无济于事,现在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他看看女主人。再看看我们几位,“如果风暴就此降临,我希望在座的能担起大任,虽然没有谁是被选定的,但我们自己可以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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