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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诀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卧室里这晚,做了一件不算坦荡的事。
他擅自翻遍了沈庭未的手机,将那些与沈庭未有关的片段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连诀在沈庭未的手机相册里找到的唯一一张可以算作自拍的照片,是一张角度刁钻、画面没有聚焦的模糊照片。
沈庭未耳朵后面长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红疹,或许是因为很痒而自己看不到耳后,他很聪明地用相机拍下来,在照片里留下一小半看不清楚的侧脸。
连诀长按照片,一遍遍播放这张照片拍摄时的live,只为了看沈庭未将手机拿回面前时飞快闪进画面里的一抹眼角。
想的却是,沈庭未在他身旁睡了这么多个夜晚,他为什么连他耳后长了湿疹都不知道?
连诀听到沈庭未和那个叫做〔开心〕的女孩再三保证:“他是一婚,真是一婚。”后来被对方接连砸开的质疑问得有一点无奈,他用那种很温柔的语气,能听出来是在安抚对方,又好像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好啦,你别乱猜了,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他对沈庭未手机空荡荡的联系人列表感到迷惘与疑惑,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心口溢出的酸苦所取代,仿佛心脏跳动的频次都变得钝涩难捱。
没拉严的窗口透进一方淡白的天光,照亮了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连诀从沈庭未手机里藏匿的孤独中抽出思绪,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不落实地的虚望着投在被面上那束浅光。
在意识慢慢回笼后,连诀很快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又换好了衣服,驱车去派出所询问结果。
在派出所长椅上等待的过程里,沈庭未的手机很轻地响了一声。
连诀拿出来看,沈庭未的号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绑定了康童学校的校信通,班主任将康童补考的成绩发了过来。
康童很争气,或许是太过懂事或是无形中被他施加了压力,在被他忽视的这阵子看得出来很用功的读书了。连平时最不擅长的英文都在补考中拿了满分。
连诀扫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周五。下午他可以亲自去学校把康童接回来,按照沈庭未对他的期待,给康童一点表扬,再给他一点奖励。
尽管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考虑要具体用怎样的方式进行表扬,但沈庭未提出的要求,他都做。
沈庭未醒来的时候仍躺在那张沾满灰尘的床上,每一下呼吸都包含着尘螨的怪味,熏得他头昏脑胀。
他撑起酸涩的眼皮,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阖眼时那样黑沉沉的夜。
他回房间时没有关卧室的门,耳边的寂静里有指针卡顿地走动声,或许是钟表里的电池快要将电量耗尽,走针声时而长、时而短,并不规律。
他的家临着一条主路,偶有车辆经过,发出将夜风带起的呼啸。
沈庭未看了一眼手机,才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从一个晚上睡到了第二个晚上。
他混乱的梦里那些奇幻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正如他昨天在熟悉的转角醒来时那样,现实逼迫着他打破幻想,他逼不得已让自己在所发生的事实中保持冷静。
沈庭未调整好呼吸,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是两天没有进食,营养与体力都跟不上,他在起身的时候眼前出现短暂的晕眩,胃里也隐隐作痛。
但好在宝宝已经安静下来,乖乖地没再继续折磨他。
沈庭未看着手机上自己拨出的无数通永远不会被接通的电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的行为和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但他在几分钟的思考后,仍然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点开了应用下载商店,天真地企图找到与另一个世界相交的线索。
但当他看着几次不同的应用搜索都显示空白时,无力地握着手机发怔。
沈庭未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想到房间里这股尘味对呼吸道有害,也许会对宝宝不好。他行动缓慢地挪到床边,想自己几月前从相亲的餐厅出来后随手放进车里的储蓄卡有没有被母亲收起来,他有些不舒服,需要先吃点东西,再尽快去趟医院。
晚上就不回来住了吧,家里太乱了,明天白天他再回来好好把家里打扫一遍。
给母父报平安的事情也干脆放在明天再说吧,现在太晚了,沈庭未想,妈妈看到他一定会很开心。
沈庭未从床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脚软,他撑着旁边的书柜,站了一会儿,等眼前这阵可能是由于低血糖引起的眼前黑沉过去,才走过去打开窗户。
窗外刮进的冷风吹透了沈庭未身上单薄的病号服,但总算驱散了房间里的怪味。
他站在窗前换着气,目光虚望着楼下宽敞僻静的街道。夜深了,道路上没有太多车经过,两道的路灯发出亮黄色的光,沈庭未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常常趴在书桌上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在看到父亲的车时开心地跟他挥手。
母亲偶尔会说:“房子买错地方了,应该再靠市区近一点,这样周围还能热闹些,不至于这么冷清。”
沈庭未当时不懂母亲嘴里的冷清,只觉得每次趴在窗口都满心期待。
现在他期待回家的人都不在身边了,才第一次感受到这里的深夜原来确实像母亲说得荒凉。
沈庭未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大衣套上,他母亲去年圣诞给他买的那件领口嵌着一圈绒毛的那件,原本想把身上弄脏的病号服也换掉,但他没有找到现在能穿的尺码,只好作罢。
他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医保卡,那张存了他所有实习工资的储蓄卡没找到,或许是他太饿了,没有仔细找,只好拿出母亲习惯放在脚柜里的备用现金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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