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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凡心没考虑过,被提了醒:“就是,应该可以吧。”说完嘴还没闭上,夏维的眼光先扫过来,点他名字,问他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谈恋爱的人都虎,庄凡心站起来将问题抛给老师:“夏老师,如果顾拙言又考年级第一,那能得到这学期的奖学金吗?”
顾拙言在最后一排写卷子,夏维的叨逼叨一句没听,庄凡心被点名他也没留意,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才抬了头。真叫人迷醉,都晓星闪烁的晚上了,不琢磨作业写完没有,不考虑回家吃什么饭,竟然替他操心能不能拿到奖学金。
夏维也没料到,愣一愣:“这个嘛,奖学金不止看成绩一方面,还有日常的表现等因素。顾拙言虽然成绩很优秀,但是他打架被记过,前不久呢旷课一下午,这些问题不容忽视。”
“噢。”齐楠接话,“他有黑历史。”
庄凡心坐下了,夏维继续动员大家,还特意针对性地鼓励顾拙言,学习都能搞好,其他方面相信你也可以做到完美,寄予的厚望简直比和尚头上的虱子还明显。
然而一放学,顾拙言跑上讲台和夏维请假,不参加期末考试了,要回家半个月,具体情况家长晚些会亲自致电说明。
夏维跟被雷劈了似的,险些栽下讲台。
庄凡心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场无法发作,一出校门停在道牙子上便问,为什么突然回去?连考试都不参加,是不是要转学了?为什么啊!
扑扑的冷风袭来,顾拙言的肚子咕噜一声,竟比风声还响。
老地方,当初产生阴差阳错的那家麦当劳,庄凡心了无胃口,抱着书包蹙着眉心,死死盯着顾拙言点餐的背影。
还有心思吃!餐盘搁满了,看来胃口还挺好!
顾拙言端着一盘子吃的过来,先喝口可乐,打开巨无霸咬了几口,桌对面静着,怒着,他把冰淇淋推过去,插几根薯条。
庄凡心不动,眼眸簇起明灭的火星。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顾拙言说,“今年春节我可以留在榕城,但要提前回去一趟,有个物竞的冬令营要参加,和几堂课要听。”
除此之外还有两场宴会要他出席,顾士伯既然安排了,必然有让他学和看的目的。统共回去大概半个月,错过期末考试,再回来应该已经进入寒假。
交代完,顾拙言在桌下踩庄凡心的球鞋:“这是条件,我就答应了。”
庄凡心听得仔细,半字都不敢错漏,听完将书包抱得更紧眉心锁得更深,确认道,真的会回来吧?只要能回来,哪怕不在一起过春节也无妨。
“放心吧,不回来我姥爷都不干。”顾拙言说。冰淇淋已成半融化状态,他拔一根薯条递过去,抹庄凡心的唇珠上:“吃一根,都不脆了。”
庄凡心咬进去,嚼巴嚼巴咽下,又不动了。
顾拙言一手拿着巨无霸啃,另一手忙活着伺候,鸡块,派,辣翅,倒腾得手都酸了。这时间顾客很少,所以他们的情状很招眼,把一块鳕鱼塞庄凡心嘴里,他说:“别人以为我带着个智障弟弟呢,还得喂。”
庄凡心自己拿起鳕鱼堡,问:“几号走?”
“九号,下礼拜。”顾拙言说,“到时候去机场送我?”
庄凡心点点头,上次他早飞晚回,是顾拙言送他接他,这次换成他去接送,等人的滋味儿也换成他来尝了。
离开麦当劳时很晚,巷子里分别,顾拙言推着自行车朝巷尾走,到门前被庄凡心追上,黑咕隆咚地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这得有多惴惴不安,顾拙言故意问:“万一我没回来呢?”
他以为庄凡心会害怕得扑他怀里,甚至流点眼泪,结果黑黢黢之下庄凡心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你家地址给我留一个,你不回来我就去抓你。”
“抓”字用得实在是妙,顾拙言在黑暗中乐了半天。
庄凡心神叨叨的,早上搭地铁挤成肉饼,还扭着脖子问顾拙言会回来吧?上课小测验,阅读理解阅读到一半回头瞧瞧,确认顾拙言还在,扭回去再重头理解。半夜起床撒个尿,尿完怅然若失,猫在被窝里给顾拙言发信息: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他好几天才脱敏,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见不到了,便每天都去薛家写作业,写完被扣留,开了荤的十七岁男孩儿,眼神交错刹那就能乱了方寸。
顾拙言像个哄人的混蛋,我就要走了,半个月呢,这期间看不见摸不着多要命啊,嘴上说着,动手扒了校服,压上书桌,写好的试卷被浸沁一片汗水。
那张沙发椅,庄凡心搭着双腿捂着嘴哭,床单不知更换几张,靠着墙,窗帘差点被拽下来,他的脊背触在落地窗上,洇出一片雾气,朦朦胧胧地透出背后的露台和远方的天空。
庄凡心每次累得半昏半死,泪渍凝涸在眼尾,一身斑驳刷新覆盖褪不尽的粉粉朱朱,顾拙言说他纯洁得像草稿纸,然后搓磨他,弄皱他,没留过情大概就是最浓的情。
一月九号,司机送顾拙言去机场,庄凡心跟着,那股离愁早已过了劲儿,路上只顾着叮嘱,上回带的土特产挺好吃,再带点,谢谢了。
换好登机牌,两个人是第四次一同站在往来的机场大厅,过安检前顾拙言抱抱庄凡心,说:“等着我。”
庄凡心道:“我会数着日子的。”
顾拙言退开两步,转身投入安检的长队,进去之前回头,庄凡心仍立在那儿望着他。过去,看不见了,候机大厅外的停机坪一片辽阔,上方是灰蓝的天色。
不那么晴,但也没阴恻到下雨。
至于雨何时来,大概也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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