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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自己没吃东西吗?
祁昼将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过了一会,他笑了笑:“烧终于退了,那我就放心了,既然醒了,便最后聊一聊一些没说开的事情吧。”
我的确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连腿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也消肿了,只是还不能站立。我本来正舒展着筋骨,闻言心头莫名一紧,望了他一眼。
“阿灼,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猜到你想杀我的吗?”祁昼忽然轻轻说道,那语气仿佛聊我给他带了份外卖似的轻松,内容却是石破天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开始就知道了。”祁昼说,“刚重逢的时候,你拧开钢笔,往水里放毒时,我看到了。”
我只觉头脑轰然一响,一切不合理突然都有了解释,有一瞬间,我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半晌几乎有点结巴道:“那你……那你……”
“那我为什么不揭穿你,还把你留在身边吗?”祁昼笑了,换了个姿势靠在岩壁上,“答案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你真的很了解我,我性格里流淌的是极端偏执的血脉。我要得到你,那便必须得到,并且必须是你,无论你到底有多危险。更何况,你说的对……我太傲慢了,我自信可以征服你,像养一条蛇或者一只猎豹那样,拔掉你的毒牙,驯化你致命的性情,让你的身心都属于我——我曾坚信自己可以做到。并且将你的所有反抗……无论是言语抵抗还是下毒杀我,都当成是胜利路上的一点小障碍,它们的存在让胜利的果实显得尤为鲜美。”
他又一次说着平时能轻易激怒我的话,但此刻我却顾不得这些,我觉得祁昼的状态有些异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话。他从来是刚愎自用、懒得解释的。
“所以,事到临头,你也不拥有什么心理负担。”祁昼柔声道,“说到底,不过是我自以为可以掌控你,掌控所有的麻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自食其果罢了。”
……他到底在铺垫什么?我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祁昼,说不出话来。
“阿灼,人在什么都不吃的环境下可以活一到两周,不喝水的环境下最多能活三天,我们已经一起被困在这里四天了,救援队不知何时会来,若是两个人一起饿死,实在没有必要。”
……开始了……是,梦里祁昼说的话。
然后,我听到了“哧喇”一声,那是祁昼那把瑞士军刀弹出的声音。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比如,此刻我有利器,你没有。我可以自由行动,你的双腿受伤了。所以,我可以把食物全部给你,逼你吃下,也可以决定接下来的事情……因此,注定由我来决定我们谁生谁死。只能活一人,认命吧。”祁昼话音落下,雪亮的锋刃划破黑暗,也照亮了他清冽的眸光。
——然后……他将刀反手递向了我。
“我四天没有进食喝水,如果救援队三天内还不能到,一定撑不下去。”祁昼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道,“若是这样,到时候你不如杀了我,自己活下去。”
“只剩下我了。我是最后一个对不起你的人。周灼,杀了我吧。”
他平静地将刀……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什么意思啊。
…………开玩笑的吗。祁昼这是在做什么。该死,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演情圣?他是太入戏疯了吗?他是祁昼啊,冷漠无情,从来游刃有余的,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他是偷走我命运的小偷,是抛弃我的背叛者,是监禁我的强奸犯……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在做什么。
……他这样,让我……让我……
我忽然面色涨的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打掉了那把刀,然后用我想到所有恶毒的话毫无逻辑地辱骂着祁昼。
他始终安静地看着我,神色近乎悲悯。
“别哭了。”祁昼叹了口气,指腹擦过我的面颊,“周灼,你不是从小就爱说男人流血不流泪的吗。何必为我哭呢?不值得的。”
不值得?是谁不值得?我要杀了你啊!
我只觉此时此刻一切都荒诞到了极点。和祁昼相识相处这么久,场面第一次完全逆转了,武器在我手里,我虽然受了伤但是吃了所有的食物,因此比祁昼强壮许多——但该死,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处于下风。
我一把扯住祁昼的领子,粗暴地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烧的比我最开始烫不知多少。再扯开他的衬衫……全是血。他腹部有一块很长的伤口,而且很深,大概率伤到了内脏。
他妈的我的手都在发抖。我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害怕过,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更害怕什么。我真恨我自己啊。
“祁昼,你在说什么鬼话?打起精神来!”我一边颤巍巍地想办法处理他的伤口,一边厉声喝道:“我不许你死!你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的!你死了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你这个自私鬼!”
祁昼垂眸笑了笑:“你都说了我是那样自私自我的人,或许我就是故意的呢。明知你要杀我还是要上山,明知你不爱我还是要强求……人有时候就是要追求极端危险又有不可及的东西,才能确定自己活着,确定自己的意义啊。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登雪山的极限爱好运动者呢。”
我简直要气笑了,祁昼是烧晕了神智不清吧,居然把我和雪山比。但是清理完他的伤口……我就笑不出来了。
只比想的更严重许多。
我沉默了半晌,冷冷道:“你这回可算是把自己也坑进去了。全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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