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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瓦山村的路上,仍是李村长带人推车在前,莫非二人缀在后头。
莫清澄看莫非无精打采,以为他是累的,于是极力说些有趣的事给他提神,什么小外甥见着他会笑了,什么车水时有条蛇被带上来,把众人吓得不轻......
莫非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反正莫清澄向来都能自己说自己的,并不需别人给什么回应。
走到离瓦山口还有一里地路时,莫清澄总算想起正事,转头对莫非说:“小非,你脚程快上前先走,带个话给爹或我哥,让他们哪个去库房开门,然后你就直接回家罢。”
莫非点点头,甩开手脚迅速离去。
撇下莫清澄和小河村的几个人,他片刻功夫就下了村口。
整个村落只有两三点豆大的灯火,四处陷在寂静中,他就着一点微光往村长家走去。
村长家院门大开,角屋半掩着门,透出一线亮光出来。
他径直进了院子,角屋隐约有人声。
莫非正要喊门,就听里面兰婶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叫我怎么和小非交代呀!”
能让兰婶和自己交代的,无非就是说亲的事了。
莫非心中一动,之前松口让兰婶去帮他访亲本已后悔,如今听这意思是办得并不顺利?
他倒想听听是怎么回事,于是做了一回小人,慢慢退到角屋与院墙的夹边里,悄无声息隐在黑暗中。
里面兰婶丧气的声音继续传出:“原想着一个村知根知底的,莫非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些年大家也该清楚了。她姚大头的闺女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养出来的,家里穷得放屁蹦个豆都要捡回嘴里的,吃的粥说不得还没莫非锅里的稠,竟然左一句穷右一句刁的!莫非配她闺女还不是够够的?小伙子勤快,还能一辈子住草棚不成?”
屋里没人接话,兰婶又恨恨地说:“我晓得,必定是那对婆媳在作妖,她俩家住得隔邻隔壁的,平日总没少说小非的短。特别那个年轻的,成天东家窜进西家蹦出的,还想拉几个进来?打的什么主意哪个不知,她们人多势众了,别人都怕闺女嫁给小非以后对上要吃亏。”
村长的声音“哼”了一下,显然也认同兰婶的意思,又说了一句:“大虎家那个看起来还是个好的。”
“好不好一时也看不清,反正大的那个不行,肚里几年不担事,在这给婆婆打前锋,有她后悔的时候。”
“不说她们,还有其他人呢,未必都被她们收拢去。再说,瓦山村不行,外边女娃多的是。”
“是这么打算。说来也是怪,村里一堆堆的女娃儿,和小非年纪相近的——想来想去居然只有两个,后生倒是一堆。”兰婶委屈地说。
“外面的我也在访,唉,没有近处的好搭话咧!大壮他丈人家跟小非也差不多了,万一......将来一堆老的小的拖着莫非,我们岂不是害了他,这家先放着吧。至于我娘家,我不过让嫂子出去稍微透点口风,只是她会错了意.....你说说,一个寡妇,比小非还大七岁,带着一儿一女,我还没想过这样的呢!我嫂子也不是给她讲亲来着,只是闲扯几句,说咱瓦山村有这么个小伙,她倒好,跑去回我嫂子,什么‘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娘仨还有几亩田地,到了这边只怕以后吃不饱的’,又说‘这边家里老人不和,自己要吃亏’啦;还有什么‘没屋怕儿女以后不好说亲’,倒显得只有她在为儿女着想了……”
屋里啪叽一声响,像是摔了什么东西,莫非却觉得好笑,之前兰婶可是一厢情愿以为他这个媒很好做了。
再说,人家做娘的人了,有儿有女的,有这些顾虑无可指摘,兰婶这是关心则乱,过于苛求了。
莫非打算退到院墙外再进来,忽地听到村长压着声音恼怒地问:“你哭啥?人家说的也是有自己的道理,我们能挑,凭啥她不能挑?不合适的,慢慢再访就是,小非都不急,你倒慌上了!”
莫非定住,一时不知是继续听还是退后重来。
兰婶吸吸鼻子,缓了缓说:“我哪是为着这个?还不是姚大头,你不晓得,姚大头说的有多难听!说我们,说我们......”
村长又“哼”一声,问:“说我们啥?不就是给村里的后生访个亲事,能给她说出什么来?”
“她说我们害人!说真觉得莫非是个好的,当初怎么不把清淑定给他?说我们都是假好心,拿别人的女儿做戏!”
屋里沉默起来.
清淑是村长最小的女儿,比莫非还大三四岁,早几年就嫁到外地去了。
提到她,并不是说莫非和她之间有什么私情,至于为什么提到她,里头的缘故莫非也清楚的很,后面的话他不想再听了。
退出院外,又走远了几丈,才重新往村长院子里来,他特意加快脚步又带着点喘声,才进院门,就见村长打开了角屋的门。
莫非低喊一声:“村长,水车回来了,澄子哥陪着他们在后头,叫人去开库房的门。”
“哦哦,我这就去。”村长拢拢衣服还要说点什么,兰婶探出头来,“小非回来了,累坏了吧?”
“婶,还没睡呢?我耍了一天,累啥?”莫非笑呵呵回她。
兰婶背光站着,看不清她的脸。
“澄子那憨货过去才是耍的。”声音听起来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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