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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麻子骂骂咧咧回身去捡。
“哟,这个还是热的。”他惊喜地叫着,忙招呼跛子把其余的推上坟岗。
扒开衣裙,一眼看见那掩在华服下的伤,冯麻子忍不住一哆嗦,骂道:“娘的,这些狗杂种可真够畜生的。”
数九寒冬,胯下的家伙早就缩成一团,怎么弄都硬不起来,他急得直冒汗,眼尾瞥见跛子没动,便又骂道:“别他娘的在那儿杵着!”
“她已经死了。”跛子说。
“少管老子的闲事!”冯麻子恼羞道。
跛子是新来的,但什么脏活烂活都接,出手也大方,赌坊里赢的钱一半请兄弟们喝酒,另一半孝敬蛇头牙郎,很快就在四通市里混熟了。
可他不喜欢这家伙,嗓子跟吞过炭似的,说话也阴森森地,挣了钱不吃不喝不嫖妓就算了,老想抢他这送泔水的脏活,图什么?
跛子应了声,抬起板车走远。
冯麻子用力搓了搓手,搓热了又握着套弄了会儿,下头的兄弟总算昂起了头。他兴奋地凑上去,深吸了一口脂粉气,刚挺起身要进去,脖子上忽地伸来一只手。
不等他反应过来,咽口一凉,热血喷薄而出,悉数浇在那朵刚谢的花上。
冯麻子倒下去,抽抽两下再不动弹。
跛子抹干净刀,站直了身,脚也不跛了,望着红白相间的怜儿,眼底露出一抹凄色。
“抱歉啊,弄脏你了。”
云英将冯麻子的脸砸烂,扒掉衣服推下山崖。
回到洛都已有月余,她先靠着程七那手千术在赌坊挣了些钱,又在暗娼馆搭上了几个牙郎,花了些功夫,混上这送泔水的活。
寅卯之间,她会推着泔水车从裴晏家后巷路过,可看守的宗子军个个警惕,别说混进去,稍靠近些都要厉声驱赶。
好在明日起,她便就能顶冯麻子的班,进内城去运泔水。太尉府那么大,下人那么多,总能寻出个机会让她鱼目混珠。
云英捧了一把雪洗去怜儿脸上脏污,将她抱上板车。
洛都城郊有不少弃尸的地方,这一处离四通市最近,过去曾和她一道在白姨手里学艺的娘子,有许多都葬在这儿,她原本也以为自己早晚会躺在这里。
临近子时,云英挖好坑,埋了那些可怜的娘子,坐着歇了会儿才从背囊里拿出备好的黄纸。
“棺材呢就没有了,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多出来的这些都烧给你们,一起拿去孝敬阴差,下辈子都别再做人了。”
她顿了顿,想起也还是有个知道的,便从火堆里捡回一张来,咬指写下怜儿的名字。
她知道裴晏为什么选中怜儿,知道他留了不少钱给怜儿,也知道怜儿因他这份垂怜引来了许多麻烦。
他与她一样,空有一副好心肠,谁也救不了。
祭过孤魂野鬼,云英换了处干净的地方,依次给故人烧纸。烧到最后,还剩下两叠用金漆抄的经文,过去只用抄白姨这一份,如今……
“还指望你给我烧纸呢,你倒比我先死了。”
刘舜的墓在南郊,可她知道他死在邙山,她便朝着邙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将最后这两叠纸扔进火堆里。
金漆在火光中炸着花,云英下意识捂着胸口的短刀,跳船时她只拿走了王昶的令牌和这柄刀。
柄鞘上的玉石早就撬下来换了沿途的盘缠,鎏金雕饰也尽数磨去,只留下了利刃。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烧纸,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下辈子做我阿爷吧。”
青焰扬起灰烬,穿过细雪,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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