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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采芷动作利落地将那只鸡宰杀了收拾干净,孟怀泽拎着一路回家,脸上始终通红,心想自从遇上那只臭狼崽子就真的没任何好事。
他回到家的时候,邬岳倒算守信,仍在原处未动地方,只不过看起来睡得香极了。
孟怀泽越过他进了厨房,刚蹲在炉膛前点了火,一抬眼便看到一只狼崽子扒在锅台前对着肉双眼放光,耳朵兴奋地支楞着。
孟怀泽对吃的一向没太大要求,因此厨艺并不怎么好,此时面对着邬岳的灼灼期许,竟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先一步解释道:“那个,我的手艺不怎么样,到时候不一定好吃啊……”
邬岳只留给他一个专心看锅的后脑勺。
算了,孟怀泽想,听天命吧。
有着寸步不离的邬岳在旁当监工,孟怀泽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没过多久,锅里的肉香味便溢了出来。
一闻到肉香,邬岳便伸爪想掀锅盖,被孟怀泽一把摁住。
“还没熟呢,你想做什么?”
为了嘴边的美味,邬岳暂且忍了,不过片刻他又急道:“现在好了没?”
孟怀泽摇头:“哪有这么快,早着呢。”
几次下来,看着眼前的狼崽子恼怒又强作忍耐的模样,孟怀泽心底不由生起一丝报仇的暗爽,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一边美滋滋地感慨,一边再次摁下邬岳不老实要掀锅的爪子,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冲他摇了摇头。
炉膛中的火猛地一盛,炸出哔啵声响,邬岳眼中金光微凛,一爪子挥开孟怀泽的手,声音沉怒,带着与幼崽模样不符的强大威压。
“我现在就要。”他瞥了孟怀泽一眼,“听懂了吗?”
孟怀泽心里还没爽完,瞬时便是一凉,乖乖地认怂道:“听懂了,这就盛。”
盛就盛,也不用吓唬人吧……
邬岳现在的模样虽是幼崽,食量却是丝毫不给他们狼丢人,一整只鸡也是一会儿便见了底,孟怀泽蹲在旁边,连口残汤都没轮上喝。
肉一点都不好吃,孟怀泽对着草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香!
折腾了大半天,太阳渐渐地垂了西,在院中洒下一层薄金,孟怀泽开始往屋中收草药,旁边是吃饱了肉又开始睡觉的狼崽子。
邬岳身下垫着厚厚的药草,两只爪子将毛绒绒的尾巴抱在怀里,在夕阳下睡得香极了,细听还能听到小小的呼声。
收拾到邬岳身边的时候,孟怀泽手中的动作有些缓下来。
院外的大路上偶有远远的人声,院中却是一片金色的静寂,只有微风吹过海棠的窸窣声响,偶尔多添几分干燥药草被翻动的细响。
邬岳在其中酣甜地睡着,毛发被夕阳金光照得黑灿灿的。
孟怀泽看着他,眼中不由落了几分柔和,虽说眼前是一个于他性命有极大威胁的祸害,但此时这祸害在他旁边毫无防备地睡着,孟怀泽却觉出了一两分怪异的充实。
他自小便没了父母,被婆婆一个人带大,十四岁时婆婆逝去,便只剩了他一个人过活,白日里问完诊关了院门,常是满院的空寂,他虽不是多爱热闹的性子,但有时竟也忍不住想找人说说话。
夜深之后,孟怀泽吃过了饭,看完了一本医书,准备上床睡觉了,院中的狼崽子仍在一睡不醒,连姿势都没动一下。
孟怀泽蹲他面前小心地戳了戳他,小狼崽子也只是蹙了蹙鼻尖,两只爪子仍旧抱着尾巴,尾巴尖抵在下巴处,随着他呼气,尾巴尖上的毛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孟怀泽看得有趣,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邬岳被打搅到,不高兴地闭着眼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的模样,将尾巴藏在了身子底下。
孟怀泽不敢过分打搅他,只得随他去,将他留在院中一人回了屋睡觉。
半夜时分,孟怀泽再次被熟悉的沉重感闷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邬岳竟从院中进来又爬上了他的床,正摊开趴在他胸口处睡得正香,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孟怀泽的脖颈,给他贴出了一层细汗。
技不如人,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孟怀泽刚想躺回去,突然顿住了视线。他惊异地发现,在他胸口处与邬岳的绒毛相贴的地方,此时竟散着微弱的金光,丝丝缕缕似是被搅散成线的阳光,正从他胸口处向外溢散而出,流进邬岳的身体之中。
孟怀泽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触了触那微弱的金光。
那金光并非实体,孟怀泽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底却似翻起惊涛骇浪。先前邬岳说要贴近他汲取内丹中的妖力,孟怀泽虽说顺从,对此却并没有太鲜明的概念,直到此时,他亲眼见到这些金光,才真切地意识到那内丹的存在。
他再看身上趴着的狼崽子,惊悚地发现短短几个时辰中,邬岳竟是比前一日长大了许多,虽说仍算是幼狼模样,却显然比之前的幼崽模样壮实得多。
怪不得那么沉,孟怀泽胡乱地想了一句,思绪一时乱得厉害,再也睡不着了。
照现在这模样看,邬岳从幼崽恢复成大狼或许要不了多久,至少没孟怀泽一开始想的久,到那时等他恢复了妖力,想杀了孟怀泽简直轻而易举。
孟怀泽越想心中越是一片冰凉,他扭头看向屋内,薄薄一层月光的映照下,周围全是他熟悉的物什。虽说他这人没什么大抱负,但临到头上,怕死的恐惧倒是一点不少。他绝望地想,跟这要命的陪伴相比,要他选,他还是要那孤独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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