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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战战兢兢地抬起爪子,指了下邬岳手中正蹂躏着的那花骨朵。
邬岳也一愣,迅速地松开了手,花枝颤颤巍巍地弹开,那只妖怪的眼泪唰地又下来了。
孟怀泽赶紧伸手拢住那颤动的花茎,仔细瞧了一下,发现幸好只是被邬岳手贱揪了两片叶子,花骨朵还是完好的。
“没事没事,”孟怀泽道,“没有掉,你看。”
妖怪泪眼朦胧地看了两眼,发现果然没掉,这才抽噎着擦掉眼泪。
邬岳有些不屑地嘟囔:“一朵花罢了,弄掉了又能怎么样?”
揪了两片叶子的那只手却背在身后,迅速地毁灭了罪证。
眼前的妖怪哭了几场鼻子,眼泪打湿了本就毛躁的毛发,丑得愈发惨绝人寰。
孟怀泽对此却并不在意,温声问他道:“你有名字吗?”
妖怪点头:“雪招。”
“雪招,”孟怀泽笑道,“你别怕,也不用急着走,等这朵花开了,我把它送给你,到时候你可以带着它走。”
眼前的妖怪似是睁大了些眼,孟怀泽看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两条缝边似是又要流下眼泪来,心惊胆战地赶紧道:“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妖精吸溜了下不知在哪的鼻子,冲他连着鞠躬瓮声道谢。
孟怀泽没受过一只妖怪如此大礼,想摸摸他又有些下不去手,一时间手忙脚乱。
邬岳在旁边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了,袍角被风吹过孟怀泽脑后,邬岳的手在他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冷声道:“走了,睡觉。”
进了房间,孟怀泽仍是兴奋得厉害,虽说这一天鸡飞狗跳,但今日夜里所见所闻过于奇妙,孟怀泽过去二十余年未曾有过如此体验,短时间内心绪难平。
邬岳上了床,大爷似的拍了拍身侧,要他的内丹自个躺上来。等了半晌,毫无动静,邬岳睁开眼,见孟怀泽仍是坐在桌前发呆,嘴角含着浅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邬岳不耐,嗷呜一声化为原身,孟怀泽一惊,还未看清,就被一爪子捞过去,下一刻就被狠狠地拍在床上,压得结实。
孟怀泽疼得龇牙咧嘴,惨声道:“你能不能轻一些……”
邬岳变为人身,强健有力的手脚将孟怀泽缠住,舒舒服服地将脸往孟怀泽脖颈中一埋,闭上了眼睛。
孟怀泽从小识书学礼,对于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睡觉心里实在别扭,却又反抗不了身边这条狼,只得委委屈屈道:“你妖力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么,前些日子是需要内丹没有办法,现在为什么还要这样睡觉啊……”
“闭嘴,”邬岳蛮横道,“我乐意。”
“你讲不讲道理?”孟怀泽皱眉。
“道理?”邬岳嗤笑一声,睁开了眼睛,金黄的眸子盯着孟怀泽,“道理就是你吃了我的内丹。”
孟怀泽:……行吧。
这事儿他确实理亏,无言以对。
孟怀泽闭上眼,脑子却仍是无比清醒,他先是想起了房间外面那只叫雪招的妖,然后又想起来在暗寂夜色中的那条光河,那些飘舞着的灵。
孟怀泽小时候听婆婆讲过一些志异故事,现在才发觉,这世间奇妙,是故事也说不尽的。
他的眼前似是仍有白色的荧光闪烁,而穿透这些光,愈发清晰的是站在那些灵之间的邬岳,远处是川箕山和月光,近处是飘动的灵和邬岳。
孟怀泽忍不住想笑,他从心底里觉得快乐,今晚或许是他过去二十多年间最快乐的一个晚上,而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快乐的很大一部分,不是来自于那些幻梦般的灵,也不是来自院中等待花开的妖,而是来自月光下,邬岳和他一起走过的那段路。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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