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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那眉头紧蹙,活像能夹死只苍蝇:“病人刚送来,危急关头,身边岂能无人?你们就这么一走了之,成何体统?”
张平闻言,脑袋里嗡地一声,有点懵:“护士同志,您怕是误会了。俺们当真不是他家人,纯粹是路上瞅见,搭了把手送过来的。”
“那也不准走!”护士声调骤然抬高,裹挟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医院忙得团团转,哪里腾得出专人照看?人是你们送抵的,总不能撂下就跑吧?必须留下一个!”
这话,硬邦邦地堵在张平喉咙口,噎得他几乎窒息。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真是活见鬼了!
行善救人,一百块钱眼瞅着打了水漂且不论,如今竟还被强行扣下,不得脱身了?
他心底那股无名火,“噌噌”直冲脑际。
转脸望望病榻上依旧人事不省的老汉,再瞥瞥一旁已然吓得失了魂、手足无措的李秀兰……他能如何?当真弃之不顾?那岂不成了外表光鲜、内里败絮的驴粪蛋子?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心下这般嘀咕,脸上却硬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秀兰,”他转向李秀兰,“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买点吃食回来。这都过了晌午,肚子早就空了。”
“……哦,成。”李秀兰还能说啥?嗓子眼干,蔫蔫应了,自个儿寻了个墙根底下的空板凳,离着病床远远地缩着坐下了。
张平一脚踏出病房,脑壳里头跟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搅得他晕乎。
这叫什么事儿?
看这样子,今晚上铁定是回不去了,少不得要在县城找个地儿猫一宿……
他下意识把手伸进褂子口袋,指头尖儿捻着那几张票子,薄得简直像要割手。刚刚在窗口扔出去那二百块,剩下这点零碎,估摸着买点吃的填肚子,再找个最破落的小客栈窝一夜,怕是都得抠抠搜搜。
这趟进城……他娘的,真是净碰“好运道”!
刚到医院大门口,一股子热风卷着油炸的焦香、肉汤的荤腥,直愣愣就往鼻孔里钻。
刚出屉的肉包子白胖暄软,分外诱人;炸得金黄酥透的油条尚在滋滋地沁着油光;更有那锅中翻滚、浮着碧绿香菜葱花的小馄饨……
张平的肚子“咕噜”一声,叫得愈响亮,令他前胸贴了后背。
他踅摸到一处售卖小馄饨的摊位前。
掌勺的是位膀阔腰圆的大叔,灶台前那双手,简直舞成了风火轮,一刻不歇。
瞧那大锅里头!汤水咕嘟着翻花,白嫩的馄饨沉浮不定,丝丝肉香随着腾腾热气弥散,蛮横地钻进鼻孔,撩拨着人的五脏庙。
再看旁边,滚烫的平底铛上,几只肉饼正煎得刺啦作响,油光四溢,那焦黄的色泽,馋得人直咽口水。
张平肚腹间那点饥饿感被这阵仗一激,登时唱起了空城计。
他指尖捻着钱袋里那寥寥无几的票子,方才缴费之后,确实所剩无几。
然而转念思及秀兰随他担惊受怕,空腹至今,岂能让她跟着受饿受罪,只啃两个干硬饼子充饥?
“老板,”他朝着那位忙得不可开交的胖大叔扬声,“老板,两碗小馄饨,再添俩肉饼。”
“得嘞!您稍候片刻!”胖大叔嗓门洪亮地应着,手底下动作愈疾风骤雨。
张平钱货两讫,眼见摊主将雪白馄饨捞入碗中,浇淋滚烫骨汤,撒上虾皮紫菜,复又将烙得焦香四溢的肉饼用洁净油纸妥帖包裹。
拎着吃的,张平心里掂量着那点钱,百般滋味翻搅,一言难尽。
念及秀兰空腹久候,他脚下不自觉地疾走起来,得赶紧送去。
病房角落,李秀兰靠墙坐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神频频瞟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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