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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寻人的队伍里,真心实意的和看热闹的,各自揣着心思走在同一条山路上。那些没被点到名的,反倒显出几分坐立不安的焦躁——不去显得薄情,主动凑上去又怕落个“太过热心”的名声。
风掠过树林,沙沙声里不知藏了多少欲言又止。
白一一摩挲着袖口,想起那日林间的藕荷色裙角,此刻正被多少人在心里描了又描,添了又添。
王婆子硬是赖到猪油渣“滋啦”出锅,二蛋那小子像饿狼似的连吞了三块,油星子顺着嘴角往下淌。临走时还抱着门框死活不撒手,油汪汪的指头在门板上按出五个小月亮。被王婆子照着屁股“啪啪”几下,哭嚎声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老母鸡。
白一一转头瞧见铁牛正盯着空了一半的碗发呆,金花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怎么?舍不得啦?”她故意用筷子敲了敲灶台。
铁牛盯着门板上的油指印,突然“哧溜”吸了下口水:“二蛋哥上回掏的鸟蛋…”小拳头在衣襟上擦了擦,“自己蹲在茅房后头吃独食。”
金花揪着辫梢补充:“他阿奶晒的柿饼…”小丫头突然学起王婆子斜眼看人的模样,“锁在描金匣子里呢!”
金花突然扯了扯白一一的袖子,小声道:“哥哥说,下回要让二蛋哥捡够一捆柴才给吃。”
“好主意!”白一一揉乱两个小脑袋,捏起一块油渣,烛光透过肥脂的孔隙,在地上投出星星似的光斑:“喏,这是你们的‘金银’——”油渣在两小只眼前晃了晃,“要换鸟蛋、柿饼还是柴火,全凭小掌柜做主。”
……
油灯芯子“啪”地爆了个灯花,豆大的灯焰在陶盏里轻轻摇曳,将白一一执笔的影子投在土墙上。炭条裹着陈阿奶的竹篾,在麻纸上沙沙游走,像只贪食的蚕啃着桑叶。拿起白天撕剩一半的麻纸,她先画了道竖线,左边密密麻麻排开今日开销:
“一匹棉布两套衣裳——1490
一刀纸——270
陶瓮八只——224
烧鸡两只——130
小汤罐火镰铁鏊子大汤锅锯齿镰刀——一720
麦芽糖一斤——40
白糖四两——60
冰糖五斤——600
面粉五斤——50
……”
数到末尾,炭笔突然一顿。快四两银子的数目赫然在目,够庄户人家半年的嚼用。她咬着笔头嘟囔:“这银子怎的比雪化得还快?”——纸面上赫然躺着个龇牙咧嘴的哭脸。
右边一栏另起“皮蛋账”:
“1.鸡蛋28枚鸭蛋25枚——78
2.鸡蛋30枚鸭蛋28枚——86
生石灰、花椒(估)——70
茶叶四两——200
生石灰两斤——100
花椒四两——80
……”
算到末尾突然画了个胖乎乎的皮蛋,还给它添上笑脸和四肢,正神气活现地踩着串铜钱。
另取一张纸,一分为二,一半写待日程规划,今日未完和明日待办。另一半纸渐渐显出手推车的轮廓,炭条时而轻勾,时而重压,车辕、支架、挡板一一浮现。画到车轴时,她突然想起铁汉王作坊里那些闪着铁腥味的工具,笔尖不由得多转了几个圈…
灯油将尽时,她吹了吹纸面上的炭灰。那些数字与线条在渐暗的光里轻轻颤动,像播在纸上的种子,等着在晨光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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