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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西遒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中有薄薄的云雾、皎皎的夜月,杏花如粉白的雪,漫天飞旋。
花瓣频扑秋千索,而她纤纤玉手抚握过的地方,仿佛仍有香凝。
他犹如被蛊惑了一般,向她伸出了手。
但见她笑意宴宴,勾住他的指,轻而易举,就将他拽入了极乐之海。
抵死缠绵、极尽温存的时刻,他的神魂却仿佛被生生抽离出躯壳,自天穹俯瞰下来。
与她交颈亲昵的那张脸,渐渐变了模样,变成了另一个人——
元无黎。
他怔然看到,元无黎的眉眼与唇勾起嘲弄的弧度,如沐兰宴上那样,抬手扯露她肩头薄纱,又犹如侵占般,在她洁白的颈侧与锁骨印下密密麻麻的吻痕——
裴西遒猛地惊坐起身。
额前冷汗涔涔。
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的年轻郎将因为一个梦,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浓烈的羞耻与酸涩便源源不断冲刷在他内里。
他心跳未平,随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自厌。
他对自己感到不耻。
浑然未觉,这种羞耻另夹杂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那时的他选择无视那份期待。
裴西遒深吸一口气,心底默默呢喃: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
不能逾越界限。
不能……背德。
……
……
翌日,三月初四,是裴西遒的十八岁生辰。九年前阿姊薨逝后,好像也没有谁与他过过生辰。
清早他无需当值,便去了太子寝殿看望元栩。
他一向对自己的小外甥关爱有加。这可是裴熙竹当年怀胎十月,临盆之际难产,拼死生下的孩子。
元栩今年便十岁了,他这两年个子窜得很快,跟雨后春笋似的,想必再过个几年都能赶上他这个舅舅了。
毕竟是元家人,这孩子生得好看,鼻唇与轮廓肖似元隽行,想也知他将来一定美容仪。
只是不怎么像裴熙竹。
唯一的遗憾便是,他无法从这孩子的眉目间寻到阿姊的影子。
裴西遒从太子那儿出来时,还未及正午。他本该直接回羽林卫宿处,却又不知怎得,脚不听使唤,稀里糊涂走到了花苑前。
仰但见花树繁密,满园春色。多么美丽而生机盎然的景象啊。
为何独令他……心头酸胀呢?
“真巧,”她的声音如泉水清淙,带着笑意,自他身后传来,“能在这儿,遇到裴中郎将。”
裴西遒肩头一颤,似触电般猛回过头,险些闪了脖子。
海棠树下,雍羽的身姿亭亭玉立,就这么含笑望着他。
他眉心皱起,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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