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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二公子王知策与平氏小公子平朝君会到。”何姑姑挽着她步过水洗的青砖,“奴婢打听时听到一句话,外边似乎都传王家是来尚公主的。”
“冲着本宫来啊。”容洛轻轻笑了一声。举头看见候在府门前的太子,松开何姑姑的手便迎了上去,笑意也飘进了眼底,“倒劳烦你来候着本宫。”
容明兰本就是要通过容洛接触令氏,这一下容洛亲切,他经历过种种,又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动不动满心感叹?当下微微一躬身给容洛见了礼,垂头间在容洛浑身花叶清香里嗅见一缕药味,眉目里微微一顿:“皇姐身子还好?”
“本宫自觉比从前好了许多。但太医说是药三分毒,这一年累积的药毒必得清出去,便又开始服别的药。”说道这,容洛也自觉这话逻辑当中十分有问题,不禁一笑,“本宫是觉得不必的。可太医又说什么食君禄为君劳不能辜负,什么金枝玉体的实在烦人。何姑姑也寻了人验了药,便也听着了。”
容明兰与向绫罗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身体并不是很好,故而太子府中也是时常住着几位大夫,听容洛这话,容明辕也颇为理解。当下点一点头,他便同身后的随侍吩咐:“中秋后便冷了许多。皇姐这般怕是还要多多保养着。你去我车里将那块黑色的狐皮毯子拿出来,替公主铺在车里,还有早晨良娣备的驱虫散也拿来。”
说罢又想起还有什么,一叠要吩咐下去,容洛便伸手制住了他。
叹了一口气,容洛道:“明兰,本宫辅佐你,却不是要压你一头,要你处处讨好的。”
他这般关心之至,说是心疼她,可她与他也不曾亲近到那地步。他这般丝丝毫毫都要打算……只能说是怕她了。
“你要为君,便不该担心本宫会不会替你办到某一件事,也不该忧心怕自己一分一寸做不好本宫就会怒而背弃。”望着容明兰,容洛声音娓娓动听又染着无尽傲然的气势,“你是储君,应当挺直脊骨再狠辣一点。”
“自然你的狠辣对本宫无用。”见容明兰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容洛松开她的手,声音微微重了些,“但便是无用你也该有自己的尊贵与威严。否则,你又如何让本宫与诸位大臣对你心甘情愿?”
为君者,操控臣子便要有手段有脾性。容明兰或是从前依凭向氏谢家,如今做事总有些底气不足的慌乱。偏他这般性子又想高坐庙堂,做那人上之人,实是有些眼高手低的意思。
换在过去,容洛定是不会理会他怎样的。可现下不是过去,她要用容明兰,要让他当皇帝,那么……这些洼洼坑坑的地方就必须被铺平。
每个人对自己多少了解。这缺陷容明兰无疑知道。闻言他微微顿首,良久点了点头:“明兰记下了。”
容洛不知他真假,只这天被她得知了这些,那么他来日再犯她肯定还要规劝。问了旁下时辰、贺礼以及请帖,容洛与容明兰先后乘上牛车。一路容洛车前太子车随后,顺序从无改变。
容洛不在乎这些,不过他人看在眼里,自然免不了闲话。入庭时一个青衣娘子便在对面廊下说这事,几个女子围在一块,也没注意太子与她到了。话传进二人耳中,容洛正置若罔闻地打算带着太子前去给令如城送礼,兀地容明兰脚步一转,便朝着那个青衣娘子行了过去。
这般吓了那几位女子一跳。几人慌慌忙忙地给容明兰见礼,便听容明兰冷冰冰地开了口:“你是哪家的女儿?”
青衣娘子看了眼容明兰身后的容洛一眼,怯怯地福身:“民女是……国子司业远隆之女……远素衣。”
那一眼容明兰看不真切,容洛却分明读出了一分烦躁的意味。但她从未见过远素衣,对此人并不了解,这一眼……她估摸着只是远素衣议论被抓包的不快?
但很明显,如何都轮不到她上前去责问远素衣。容明兰听见名字,气息嗤了一声,“方才本宫听你议论阿姐与本宫,你父亲为国子司业,想必你家中对我大宣朝律无比清楚。本宫只问你一句,知不知道议论皇族是什么罪名?又知不知道,宫中是如何处置议论安国明崇公主的人?”
“民女,民女知道……”一句问话下去,远素衣身子分明抖了一抖,声音也打颤起来,连忙俯身下去,“民女知错,还望太子与大公主饶民女一命!民女只是听旁人说了,觉着好玩才说的,实在是没有恶意啊!”
“本宫没打算罚你。”这女子连连求饶便好似他生性恶毒。双眼微眯,容明兰声音更冷,“本宫与大公主为姐弟,本宫身为太子,却也不能忘尊护长幼之礼。更何况,大公主以女子之躯安定西南骚乱,护佑百姓,是最为让人敬佩。本宫谢她爱民如子,敬她临危不惧,区区车架行前,又如何?”
远素衣被这低沉的呵斥微微压得低了头,咽了咽唾沫,便听得容洛张口。
“明兰。”容洛并不帮几人求情,“大喜之日,当是贺寿最为重要。几只小雀叽叽喳喳而已。”
容明兰也厌恶远素衣,听容洛如此说,一沉首便同她一齐过了垂花门,往阔庭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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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如城是知道太子和容洛要来的,从那年与容洛合作后,令如城与容洛时不时也有通信。容洛回到长安后,这样的通信便也自然而然地开始频繁起来,二人也偶会会面。从而,他也清楚容洛辅佐太子、太子贺寿的目的。
抱拳做了礼,令如城接了太子送的一对玉珊瑚,草草与太子说了几句与令氏无关的话语,便径直转头与容洛问了益州的诸事,以及契丹那处征收税赋、赔款一类的事情,直把太子生生晾在一边,好似什么也不知的旁人模样。
这自然也不能说是令如城玩什么伎俩。令氏中立多年,却不是一直都是中立。当年连隐南当朝,令氏明面谁都不辅佐,内里一直跟随连家这件事可是世家中公开的秘密。这些年皇帝当权,对与连隐南牵扯或有关系的势力与人一直都讳莫若深,令氏家大业大,也没有明着的把柄能让皇帝抓,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皇帝不是瞎子,令氏当然也不是傻子。与连隐南的那些东西镌刻在令氏的历史里,抹不掉除不去,又不想百年家业付之一炬,那也必然只有避嫌一条路可以走——中立,就是令氏给皇帝的答案。
眼下朝中情况极其多变,太子又要招揽令氏,答应与不答应,令如城必须要再三考量。
毕竟这太子,不是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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