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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岩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灰扑扑的水泥路两旁立着些小卖部和饭馆,几个老人坐在杂货店门口下象棋。我们找了家挂着"迎客来"灯箱的旅社住下,老板娘热心地给我们换了干净的床单。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带着装备进了山。这次搜寻出奇地顺利,不到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林宇熟练地拍照记录,萧羽裳小心地收集遗物,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有些恍惚。
将英雄遗骸转交相关单位,这一趟苍岩镇一行就算结束了,本来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但我们三人却都高兴不起来,心里都在想着别的事,青崖县一战还是萦绕在我脑海。经过镇口小卖部时,电视机里正在放热播剧,声音很大吵得人心烦。
"要瓶冰可乐吗?"林宇递过来一瓶冒着水珠的饮料。我摇摇头,看着街道上骑着电动车往来的人们,卖豆腐的小贩正扯着嗓子吆喝。这个平静得有些乏味的小镇,和青崖县的凶险,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苍岩镇的夏夜燥热难耐,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我和萧羽裳背靠背席地而坐,双手相抵修炼阴阳合气之法。识海深处的刺痛如影随形,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似在撕扯伤口。萧羽裳的后背渐渐被汗水浸透,她正竭尽全力牵引灵力,帮我修复受损的灵识。
突然,"砰"的一声,林宇撞开房门冲了进来,一脸的不高兴。林宇气冲冲地踹开房门,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便利店小票:“见了鬼了!买的面包、牛肉干和饮料全没了!”他把塑料袋狠狠摔在桌上,泡面和火腿肠滚了出来,“我就转身付个钱的功夫,东西全没了!”
我和萧羽裳从盘腿而坐的姿势中直起腰。她揉着发麻的双腿,探头看向林宇手机:“老板娘怎么说?”
“调出监控给我看了。”林宇把手机怼到我们面前,画面里收银台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突然探入塑料袋,利落地掏出两包牛肉干和啤酒罐。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半截手臂,袖口还沾着草屑,“老板娘说最近镇上老丢东西,什么咸菜、小孩玩具都有人顺走。”
我凑近屏幕仔细端详,那只手动作娴熟得有些诡异:“这手法不像普通小孩。”
“我还追出去找了!”林宇抓起矿泉水猛灌一口,喉结剧烈滚动,“围着镇东头的老槐树转了三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说,那只小手不会是怨灵的吧......”
萧羽裳打断他的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矿泉水瓶上的水珠:“怨灵可不会偷吃的。”她拧开瓶盖,气泡水发出“呲”的声响,“明天去趟老槐树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晨光给苍岩镇的水泥路面镀上一层淡金,我捏着零钱跨进便利店时,货架后的老板娘正嗑着瓜子追剧。"要泡面还是火腿肠?"她头也不抬地问,电视里传来夸张的笑声,混着空调外机的轰鸣。我随便挑了几样,余光扫过收银台旁的监控屏幕——昨天那只神秘小手出现的位置,此刻只有店主的搪瓷杯在反光。
萧羽裳随后进店,马尾辫扫过贴着"特价促销"的海报。她选了矿泉水和压缩饼干,结账时故意将塑料袋敞开放在台面上,直到拎着完好无损的袋子走出店门,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
老槐树下的长椅蒙着一层薄灰,萧羽裳用纸巾擦了两遍才坐下。树冠筛下的光斑在她手背跳动,远处传来乡村小镇独有的卖豆腐的梆子声。"守株待兔不是办法。"她撕开牛肉干包装,碎屑落在青砖缝里,"得主动......"凄厉的呼救声突然刺破空气。"救命啊——!"带着哭腔的童音从街角传来,我和萧羽裳几乎同时弹起,朝声音方向狂奔。巷口堆满纸箱,我们翻遍每个角落,只惊起两只野猫。等折返回来,长椅上空空如也,连包装袋碎屑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声东击西!"萧羽裳咬牙跺脚,运动鞋碾过地面的碎石。"幸亏我早有准备。"我却笑了,摸出兜里的手机打通电话:"林宇,有发现么?跟上了,好,我们这就回来。"
暮色给苍岩镇的灰墙染上青紫色时,我和萧羽裳推开旅馆斑驳的木门。霉味混着空调外机的热风扑面而来,林宇正趴在布满划痕的桌子前,无人机遥控器在他掌心攥出深深的汗渍。
"抓到那帮小毛贼了!"我晃了晃空无一物的塑料袋,"这次看他们往哪跑......"话音未落,林宇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跟丢了?不会吧?"萧羽裳快步上前,迷彩裤蹭过掉漆的桌角发出沙沙声。这巴掌大的镇子,无人机能360度无死角监控,怎么可能让几个偷零食的小孩跑了?
林宇没说话,机械地把遥控器推向我们。屏幕里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废弃砖窑前,两个裹着灰布袖套的孩子正把火腿肠掰成小块。更暗处蜷着五六个更小的身影,穿红塑料凉鞋的女孩攥着半瓶啤酒,干裂的嘴唇被铝罐压出白痕。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极了饿了许久的幼兽,连掉在泥地里的碎屑都要抠起来塞进嘴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浪的小孩?"我盯着屏幕,矿泉水瓶在手里捏出轻微的变形。白天热闹的街道、下棋的老人、吆喝的小贩,此刻都成了刺目的假象。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孩子,就像被镇子遗忘的幽灵。
萧羽裳突然指着画面边缘:“看他们身后!”砖窑缝隙间,露出半截褪色的红布条在夜风里飘动,几个孩子脚下踩着破旧的编织袋,隐约能看见袋上印着的“苍岩镇中心小学”字样。林宇滑动屏幕放大画面,发现其中穿蓝条纹衫的男孩脖颈处,还有被树枝划破的血痕。
“这些孩子......像是附近学校的。”我皱眉凑近屏幕,画面里孩子们虽然衣衫褴褛,但动作间仍带着少年人的活泼。林宇调出无人机追踪的路线图,红色轨迹从老槐树延伸到镇郊的旧砖厂,最终消失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工地围挡后。
“工地荒废很久了。”萧羽裳翻出手机里存的新闻截图,“说是地基挖到一半,老板卷起跑路了。”她突然起身抓起外套,“走,去看看。”
我们三人摸黑穿过寂静的街道,工地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堆积的水泥袋,林宇突然压低声音:“听!”隐隐约约的欢笑声从深处传来,还混着敲击金属的叮当声。绕过坍塌的脚手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愣住了——一座废弃的工地小屋前,十多个孩子正围着篝火,用铁锅煮着什么,戴着灰布袖套的女孩举着一个破梳子,给最小的孩子梳理打结的头发。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时,围坐在篝火旁的孩子们像受惊的麻雀般四散奔逃。铁皮桶被撞翻,混着野菜的稀粥泼洒在焦土上,升腾起袅袅热气。那个戴着灰布袖套的女孩看到我们后,转身就往坍塌的脚手架后钻,破旧的帆布鞋扬起阵阵尘土,偷食物的正是她。
"别跑!我们带了吃的!"我扯开背包拉链,将火腿肠和压缩饼干抛向空地。争抢声瞬间响起,几个孩子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直接撕开包装狼吞虎咽。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捧着面包,怯生生地往我们这边张望,嘴角沾着白色的碎屑。
萧羽裳已经追了出去。她的运动鞋踏过碎砖的声响由远及近,很快就揪着灰布袖套把人拽了回来。"跑啥啊,姐姐又不是坏人!"她半蹲下身,把全麦面包递到女孩面前。对方别过头,倔强的下巴绷得笔直,可肚子发出的咕噜声让这份硬气瞬间破功。
"我叫萧羽裳,这是楚寒和林宇。"萧羽裳掰下一小块面包,塞进女孩攥紧的拳头里,"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女孩咬了口面包,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眼眶却突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鼻音:“爸爸妈妈已经十多天没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家里的米缸早就空了,我们太饿了……”她低头抠着面包碎屑,指甲缝里还沾着便利店的灰尘。
萧羽裳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搭在女孩肩上。远处传来孩子压抑的抽噎声,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篝火映得她鼻尖通红。“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我把背包里的食物全倒在地上,火腿肠和饼干堆成小山,“这些都拿着,管够。”
林宇蹲下后掏出手机调出地图:“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女孩却慌忙后退两步,灰布袖套滑落半截,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擦伤。“不能回去!”她摇头时,发梢扫过沾着粥渍的衣襟,“房子里闹鬼……”其余小孩此时也是低头不语。林宇再问他们的爸妈电话什么的,这些孩子却再也不说话了。
“不对劲啊!”我拉着萧羽裳来到一旁,轻声说道,“看这些小孩,应该是不同的家庭的才对,但好像都没人照顾。那个小女孩说房子里闹鬼,应该是见过才对,但我感觉不到她身有什么怨灵之气。”
萧羽裳看着这些孩子,眉头微皱,“这些以后再说吧,先把这些孩子带回去,让他们洗洗澡换换衣服,吃顿热饭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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