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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苑深处,积雪已至膝,风声呜咽,似低语似哀歌。
花尧独立在白雪之中,身着玄衣,鬓边垂下一缕被寒风吹乱的青丝。她脚下是一行孤寂的脚印,从回廊外延至院中亭台。
她抬头望向灰白天色,神情沉静,眸底却透出些许黯淡。
“妙心,我好像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声音极轻,轻得像是落雪压断枝桠。
花尧,是仙门数万年来最年轻的首席,天资卓绝,剑术、仙术、乃至被视为异端的妖术皆一学即会。她从不落于人后,更不知何谓失败。自她拔得青云试炼头筹起,仙门便将她视作下一任宗主候选,师尊更是以亲传礼遇,将她托付于未来。
可如今,她却被关在这片雪院中,静若囚徒,声名狼藉。
“你为了一只妖,违命抗令,竟至如此地步。”那日师尊的叱责犹在耳边,“花尧,你真令我失望。”
她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那场审判般的对峙——
她跪于明花堂上,衣袂染血,声声辩言皆为那被迫隐退的妖族。她曾言:“仙妖本一体,今之割裂,皆因权倾与私欲。弟子请命,为妖族开学堂,授以术法,与我仙门共守天道——而非永为刍狗。”
那时的她,仍以为理可服人,仍信师门尚存一丝仁义。
如今看来,真是天真。
远处忽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花尧未动,只听那脚步停于结界之外,紧接着传来一声带着嘲意的嗓音:“花尧,你可真是仙门之耻。”
她眉心微动,转眸看去,是花流。
花流,青云试炼第二,却始终活在她的影子下。如今那抹阴影终于被拨开,他便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像只挣脱缰绳的疯狗。
他高举手中之物,笑意讥讽:“你看,这是什么?”
她曾经的首席印章,花尧微抬眼眸,语气淡得仿佛雪地上的寒风:“哦,你捡到我的旧物了?”
花流脸色一变,“如今这不是‘旧物’,而是属于我的东西!”
花尧懒懒侧首,似在欣赏雪落枝头:“你若真有本事,便破开这结界进来,将它当着我的面塞进我手里。”
花流一噎,继而怒极反笑:“花尧,你别太得意。如今你已是囚徒,而我!”他将印章高高举起,声音得意,“我才是仙门真正的首席。今日之后,你的生死,不过由我一句话定夺!”
“生死由你?”花尧低笑一声,那笑声清冷讽刺,“你连师尊设下的结界都破不开,就这般自诩掌权者?”
她话音未落,花流已连喝三声:“破!破!破!”
结界毫无波澜。
花尧懒得再看他一眼,手中拾起一枚落雪覆枝,轻轻拂去其上的霜花,像是擦拭早已不屑的执念。
“你可知,印章不过是权柄之物。”她语气忽然清冽,仿佛长风破雪,“我争首席,从来不是为了权,而是为了那清妖学堂,为了九龙山外一个也不能入仙门的孩子。”
花流目光阴鸷,手指发白地紧握印章,恨声道:“你为了妖族,背叛仙门,竟还自以为是高尚?”
花尧抬眼,望向他身后灰蒙的天光:“你可知何为背叛?”
她轻声道:“是见得真理,却仍选择沉默;是知人当救,却扭头作壁上观。若我所做为叛,那便叛得干脆。”
花流冷笑几声,终究没能破开结界,只得丢下几句狠话,转身离去。声音消散在风雪之间,却也唤醒了花尧内心深处某段尘封的回忆。
她想起清妖学堂刚开那日,她挂上妙心赠她的猫尾铃铛,小妖们瞧见妙心的那个猫尾铃铛,畏惧之中仍踏进门槛,胆怯问她:“你真是仙人?你是妙心的朋友?你真会教我们术法?”
她当时笑着点头,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说:“我是仙人,也是……你们的先生。”
如今想来,当真好笑。
她自认是先生,却教不出一个孩子得以全身而退。
一月前,明花堂,仙门高堂,万众肃立,四周浮灯长明,如同神祠审判。
花尧一身乌衣,立于殿下,孤身如松,神情却冷静至极。
堂上,师尊花炎高坐于玉阶之上,目光如炬,气机沉沉压下,如山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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