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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日比以往更清凉一些,河南各地的旱情愈发严重了,扬起的飞尘给世界添上一层土黄色的滤镜。
割麦后的茬地犹如土黄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一座土围子突兀地横亘在土海之间,孤零零地立着。
椭圆的土墙围住十数家佃农的房屋,几个家丁义勇攀上土墙警惕四方。
近日听说闯贼余部散落到豫东之地,高老爷急忙新雇一批打行的保镖护院。
又命令护卫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每日两班轮换不得有误!
然而每日的报酬却只有五合谷子,还掺沙子的那种。
原先这点工资连半个人都请不来,可如今时局艰难,多有干旱,西北陕甘一带一石谷子听说要七两银子,是以往七钱一石的十倍!
就这每天五合谷子的报酬,有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曹二凭着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方亲戚,好话说尽,总算攀上高老爷的高枝,每天虽然挨欺负,起码能把肚子填一填。
曹二很担心那些“义军”攻城。
几百上千人把庄子一围,他跑都跑不脱。虽然那些义军总把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惩奸除恶挂嘴边,但他这个穷人是没被接济的。
而义军杀进寨子,就算把他一刀宰了,也没人替他说理去。
不过寨子里的“老油条”都不担心义军攻城,寨子里东拼西凑,攒個百人固守不成问题。
寨子里还有几匹快马备下,必要时可以派人去县城告警,再不济也能确保高家老爷逃出生天。
每天五合谷子的热量实在太少,曹二不一会就感到身体发虚,四肢酸麻。
他眨眨眼睛,好像看到远方出现什么东西。
难道是自己饿出幻觉了?
一伙武装人员渐渐出现在视野边缘,他们缓缓踏出地平线,就像一条黑色蠕虫攀上高空。
“是闯军?”
曹二顿觉大事不妙,扭头拍醒瞌睡的老打手。后者一脸起床气,刚要发怒,便被一声闯军吓得全身激灵,恍若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贼人来了!贼人来了”老打手惊叫起来,取下墙头的铜锣卖力敲打。
当,当,当!
寨子里顿时一片混乱,各位打手义勇迅速手持长矛铁刀,登上土围子。
曹二惶惶不安,心说自己还没娶媳妇啊,难道就要死在这?
老义勇们却坦然自若,一眼就瞧出来者的装束与规模并非闯贼。
一支十人的队伍出现在高家庄的土围前,虽然护卫的制服是熟悉镖师制式,车马悬挂着镖局小旗,但土墙上的守卫并未放松警惕。
“哪里的兄弟,到此有何贵干?”
“都是自家兄弟,咱们奉虎爷之令,来给高老爷送礼。”
墙下的来者声音洪亮,一口河南土腔十分地道,人数也是安全范围的十人。
镖师其实是黑风寨山贼的信息,仅有高老爷和几个心腹管家、家丁知道。
不过墙头的老家丁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试探道,“上回送糕饼,老爷吃都说好,这回你们带了吗?”
“上回哪有送什么糕饼,就送了几坛浊酒吧?你家老爷喝得伶仃大罪,酒席没散就趴桌上呼呼大睡了。”
这一套说辞否定“假话”的同时,给出了正确的赠礼,甚至还有酒席上高老爷喝醉的私密细节。
多个消息互相佐证,老家丁心中的疑惑彻底打消。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这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忘事。回去的时候替我向虎爷问个好。”老家丁回头朝门内大喊一声,“开门!”
随着寨门打开,十人的镖师队伍跟随马车依次进寨,家丁在身后一道一道卡上门闩。
眼看着十人的队伍走进寨子,老家丁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这支队伍的步伐与精神面貌,丝毫没有山贼的样子,一点散漫痞气都没有,反而有种行伍之人的镇定自若。
老家丁摇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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