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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长晓,长晓——我给你送来东西来了!”
nbsp;nbsp;nbsp;nbsp;握着车把,还没驶出这片古木苍苍的树林,远远地看见被树木掩映的泥瓦房的一角,毛毛赖就开始喊了。
nbsp;nbsp;nbsp;nbsp;毛毛赖是她小名。在他们村,毛毛赖是毛毛虫的意思,村里人叫顺口了都这么叫。本名是赖毛毛。
nbsp;nbsp;nbsp;nbsp;赖毛毛嘹亮的嗓音穿透了空山,穿过了幽静的树林,与摩托车的轰鸣一起,传进了八仙桌前抱着一块盼盼小面包啃的长晓的耳朵里。
nbsp;nbsp;nbsp;nbsp;没有电话联系,猜中了她会来的长晓像进食的兔子一般被惊扰,身子往上挺了挺,好似有两只长耳朵要竖。
nbsp;nbsp;nbsp;nbsp;竖起来听清楚后,放下吃到一半的面包,把包装袋折好,将封口的位置倒扣在桌上,再拿来个碗盖着加层保险——山里贪吃的虫子太多,不这么做不行。
nbsp;nbsp;nbsp;nbsp;然后拍拍嘴上的碎屑,抓起桌上的纸,往屋外跑。
nbsp;nbsp;nbsp;nbsp;跑出杂草遍布的院子后,长晓在树林的边缘等候。这儿有一条黄土路,细细长长的一条,被摩托车的车轮碾出来的。没下雨之前泥土的颜色偏黄,下雨之后就偏红了。
nbsp;nbsp;nbsp;nbsp;这条路原先是没有的。长晓搬进来前,这栋隐匿在千峰万岭中的瓦房已荒废多年,毛毛姐带她躲避她哥的跟踪与追击,才来到这儿,硬生生地闯出了一条路。
nbsp;nbsp;nbsp;nbsp;在a市的生活十八年里,长晓过的一直是家道从容、衣食无忧的日子,从未想过会和z市边陲小镇中的毛毛姐产生交集。
nbsp;nbsp;nbsp;nbsp;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场发生在她命运里的无常将她们联系上了。
nbsp;nbsp;nbsp;nbsp;长晓十六岁读大学,读的是国内有名的艺术院校,a大,国画专业,志向是当美术老师和办画展。
nbsp;nbsp;nbsp;nbsp;新生报到那天,祖父因身体原因不能送长晓去学校,也向她袒露了自己身上的毛病——肺癌,活不久了。
nbsp;nbsp;nbsp;nbsp;后面的两年,祖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年过完,吃完元宵节的那顿团圆饭,他就叫来了公证人员,叫来了她、哥哥和一干的亲戚,立下遗嘱。
nbsp;nbsp;nbsp;nbsp;遗产有两份,一份是十年前去世的父母留下的,一份是祖父常年经商所得。祖父将它们合计在一起,分成十份,她占其中六份,哥哥占三份,其余一份给剩下的亲戚。
nbsp;nbsp;nbsp;nbsp;立完遗嘱,正月十六,祖父就去世了。长晓泪流不止,还未从丧失亲人的悲痛中缓和过来,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就带人将她围堵在祖父的病榻前,欲取她性命。
nbsp;nbsp;nbsp;nbsp;长晓那天顾不上说很多话,哥哥纪长殷的利刃便向砍来,若不是司机赵叔替她挡了那一刀,她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nbsp;nbsp;nbsp;nbsp;借山而居的两个月,长晓思量过引发哥哥仇恨的东西是什么。是遗产吗?她一个以后要教小朋友们画画的人,对物质世界并不向往。倘若纪长殷对遗产分配感到不满,也该拿着诚意和需求来和她谈,而不是拔刀相向。
nbsp;nbsp;nbsp;nbsp;后来在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来到这个边陲小镇,躲进了重重大山中,长晓也接受并且看开了。
nbsp;nbsp;nbsp;nbsp;父母因病去世,去世前同她说,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开心快乐且充实的,没有白过,现在要踏上新征程了,心中无怨无悔。
nbsp;nbsp;nbsp;nbsp;他们自己不难过,也希望留在这个世上的人不要为他们难过。
nbsp;nbsp;nbsp;nbsp;亲近的人去世,就像生命中下的一场雨。这场雨可能很短暂,也可能很漫长,一生都水淋淋的。
nbsp;nbsp;nbsp;nbsp;长晓父母对他们降下的这场雨的希冀是——两个大晴天中间的一阵雨。来去匆匆,很快就能云消雨散,露出大太阳。
nbsp;nbsp;nbsp;nbsp;雨天潮湿、泥泞,人会被困住。但晴天乌云消散,万事晴朗,可做可想的事很多,不必一直陷在雨天里。
nbsp;nbsp;nbsp;nbsp;父母的乐观遗传给了长晓。这些事要放在常人身上,心态早崩了,而她还在好好地生活,努力过好自己能把握的时日。
nbsp;nbsp;nbsp;nbsp;路的尽头,一辆引擎声巨大,车身也大的摩托车驶来。
nbsp;nbsp;nbsp;nbsp;长晓伸长脖子,看到摩托车的侧面绑着一个长长的竹梯,有摩托车的两倍长了,十分引人注目。不知是怎么被绑上去,又怎么被运到这里来的。
nbsp;nbsp;nbsp;nbsp;长晓觉得,自己在毛毛姐那个位置,开不了五米,就得让这个梯子撞上树,摔个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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