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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野看向刘禾给他刷开的新闻,眼睛从上往下快速移动,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过了半晌,他把手机还给刘禾,冷冷挤出声音:“有病。”
“对啊,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方面的问题……喂,临野,你去哪?”
陆临野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刘禾一路小跑,才追上陆临野迈得很快的步子。他跟陆临野进地铁,挤了三站,又换乘另一条线,挤了七站,跟陆临野走出来,穿过地下通道,经过一段路,陆临野在街边停下。
“你到底要去哪啊?”刘禾气喘吁吁问。
陆临野冷冷盯着交通灯。人行道的信号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他跟随人流往对面走,刘禾屁颠颠跟在后头。
绕过一条步道,一栋写字楼出现在两人视线里。陆临野步伐本来很急,走到这里突然收住了脚。
刘禾措手不及,脑袋砰地撞到他后背,哎呦叫唤一声,眼镜摔在地上。他高度近视,眯着眼睛趴地上摸了半天,找到眼镜吹吹灰,重新架在鼻子上,隔着灰蒙蒙的镜片,惊讶喊:“咦,那个律师!”
陆临野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
隔着灌木丛,方青宜被几个记者围住了,话筒和摄像机几乎贴到他脸上。陆临野听见记者们争先恐后发问。
“报道是真的吗?你真的有腺体障碍,导致不能生育?”
“闻家这代只有闻驭一个,你不能生育,闻家是否接受?”
“因为你的身体原因,闻驭才会在外面找Omega是吗?”
“……”
“我的天啊,”刘禾目瞪口呆,“这些记者也太过分了吧,这些不都是个人隐私吗?”
哪有什么个人隐私。
陆临野阴郁地想。
几年前,他姐姐死的时候,最开始,充满了同情姐姐的声音。后来,方青宜作为检察官,坚持犯人是在姐姐自杀后奸尸。记者扒出姐姐的情感隐私,舆论陡然翻转。很多人在网上追着骂姐姐,说她是婊子、贱货,活该被奸尸。还有人找到他家,在房门、墙壁上,喷满恶毒谩骂的文字,甚至有人冲他们家扔垃圾、泼排泄物。爸爸冲动之下,拿刀捅死了犯人。
法律说,窥探隐私是罪,但如果是公众的集体窥探,那么这种罪就会被无条件赦免。
陆临野不无快意想,没想到吧,方青宜,有一天,你也遭遇了窥探。
方青宜的面庞忽明忽暗,被闪光灯肆无忌惮地照射。他看起来很虚弱,别说推开强行围堵的记者,就连站稳都显得困难。
陆临野喉结滚动,拢在校服口袋里的双手无意识紧攒成拳。他想到曾经,也是同样的记者,张大嘴,卷起舌,像一条条毒蛇,迫不及待扑过来,要吞食他与妈妈……
刘禾不安地拽拽他袖子:“临野?”
陆临野挣开刘禾,挤入记者之中,脑子里空白一片,唯一的念头是:他要把方青宜从记着的包围里带出来。
方青宜看见了他,眼睛里掠过意外与错愕。陆临野与方青宜对视,指尖即将触及对方纤细白皙的手腕,耳边突然传来某个记者的发问:“方律师,三年多前,你作为检察官,坚持为强奸嫌疑人翻案。那个犯人也有腺体分化不完善的病症,你是否因为自己的疾病,对他怀抱某种程度的同情?”
陆临野的手僵在了空中。
方青宜脸色变了,猛一转头,厌恶地盯向发问之人。
“检察官的职责是追求案件真相,”方青宜嗓音压在喉咙里,“我的身体状况如何,与那起案件没有任何关系,你恶意引导这个话题,不仅在侮辱法律,也是侮辱你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
陆临野如同狠狠挨了一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从内心腾起。他愣怔地注视被激怒的方青宜,身体钉住了般动弹不得。就在这时,高大的人影遮住了他的视线,那人推开记者,把方青宜护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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