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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景序要了一间雅间,推开门便是临湖的栏杆,抬眼便能望见莲湖上映衬晚霞粼粼的水面。
画舫再度响起歌舞,他们坐在楼内用着晚餐。
不同于京城中每一餐饭都带上试探或者巴结的氛围,他们坐在那,就只是很单纯地吃一顿晚餐。柯鸿雪相当会活跃气氛,三言两语间就逗得卢嘉熙止不住地哭丧着脸往外倒苦水,直言这些日子以来赈灾遇到了多少令人气愤的事。
说着说着又会开心于自己做出了成就,然后再度颓丧没能救下更多的人。
——像是一顿家宴。
容棠不自觉地想,是比宁宣王府家宴更像家宴的一餐饭。就连盛承鸣,从生下来开始就没在外面这样吃过饭,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一种茫然的轻松感。
好像褪掉了什么枷锁一般。
酒过三巡,他跟卢嘉熙一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不断地说从南下开始,至今发生的事。
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滔滔地说,柯鸿雪微笑地听,时不时应和,时不时倒酒,哄他们讲得更多,将这些日子无人可诉的辛苦全都吐了出来。
沐景序依旧不怎么合群,只多点了几道饭后甜点,其中一道荷花酥刚刚炸出来,酥皮上暖暖地冒着热气。
宿怀璟夹起一块给了容棠,然后自己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了一块。
沐景序那副霜雪般的表情仿佛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被初升的阳光浅浅照了一下似的,有一点点消融。
他也垂下眸,夹起一块甜腻的荷花酥。
容棠莫名开心,望着盛承鸣跟卢嘉熙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有点眼馋,偏过头望着宿怀璟。
后者微愣,凑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容棠也小声回:“想喝酒。”
那副样子可爱极了,丛林里的小兽抱起一只硕大的果子回窝,却看见更加庞然的食肉动物,不怕也不躲,小小声问它:“可不可以让我吃了果子,你再吃我呀?”
但其实捕食者压根就不想吃它,只想将其圈养,再为它种上一片春夏秋冬都会结果的树林,好让其心甘情愿留在自己的地盘。
宿怀璟失笑,捞过酒杯嗅了嗅,给他倒了一杯:“只准喝一点点。”
“嗯!”容棠答应得干脆,接过酒杯之后小口小口愉快地抿着。
宿怀璟看他这样,心下也开心得很,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没这样轻松过。
宿怀璟抬头,恰好跟沐景序视线相对。
后者似乎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想移开目光,却又很快打消了念头,推开椅子过来,弯下腰问:“出去吹吹风吗?”
雅间内四个人都在喝酒,那三位一边喝一边聊,容棠看见沐景序主动找宿怀璟,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忙不迭地赶人出去:“去吧去吧,他在这老管我。”
宿怀璟莫名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无辜得要命,却又实在拿容棠没办法,只得又叮嘱了一句:“少喝点酒。”
“嗯嗯嗯!”容棠敷衍地应,眼睛却已经瞟到了酒壶上。
宿怀璟:“……”我哪儿管得住你?
他默默叹了口气,起身跟沐景序出去。
芙蓉楼热闹,站在楼上望去,苏州城好像根本没受过水灾一般,到处都是安居乐业的居民。
宿怀璟倚着栏杆,看着这座逐渐恢复生机的江南水城,吹着湖面微风,唇畔笑意扬了扬。
沐景序问他:“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昨天你就问过我了,兄长。”宿怀璟略显无奈,语调里带上点十七岁少年郎本该有的轻松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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