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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脑子里面不知道混沌了多久，不知道怎样，我走回了康王府。

nbsp;nbsp;nbsp;nbsp;我母妃说我这个人糊涂，说我跟其他几个兄弟比，总是像个小孩，我以前不认，我以前觉得是他们不懂我，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勉强我，去做我不想要做的事情，别人不做他们不愿意的事，他们就觉得别人不懂。

nbsp;nbsp;nbsp;nbsp;我三皇兄登基之后，许多事情都紧锣密鼓的发生，皇后死了，明娉也死了，张榧一家满门抄斩，这些都是我三皇兄拿的主意——我如今才明白吴筠羡跟我说的那句话。

nbsp;nbsp;nbsp;nbsp;他是皇帝。

nbsp;nbsp;nbsp;nbsp;他不再是我以前那个随便胡闹的三哥。

nbsp;nbsp;nbsp;nbsp;这些人死得对不对，定论如何，不重要，只是我发现，我自以为人在局外，其实是我蒙着耳朵眼睛，很多事情我没有看见，我脚在局里面扎得很深，生下来就这样。

nbsp;nbsp;nbsp;nbsp;我母妃生我下来，就担心我，她怕我连死都死不明白。

nbsp;nbsp;nbsp;nbsp;吴英上阵杀敌，吴筠羡的两个哥哥都去了，战死疆场，头颅都被斩了，只剩下半截的人，尸体送回来京城。我跟着她回将军府，听见她两个嫂嫂哭得差点断气，扑在棺材上面，对着那半截人哭。

nbsp;nbsp;nbsp;nbsp;他们的头去哪里了？

nbsp;nbsp;nbsp;nbsp;是被虿廉人抢走了，还是就这么掉在了外面，滚在草里沙里，没有人发现。我不懂打仗，我不敢问。我就站在旁边，握着吴筠羡的手。

nbsp;nbsp;nbsp;nbsp;我握着她，她就不会栽倒下去。

nbsp;nbsp;nbsp;nbsp;出殡那一日，我三皇兄也来了将军府，他说吴家忠烈，赐封吴筠羡两个哥哥的夫人，赐封他们的儿子。那一天我没有去，我看过半截的人之后，回去一直做噩梦，我感觉这些人从前不是这样，从前我觉得他们都跟我一样，说说笑笑，吃饭喝酒的时候开一些玩笑，讲一些城里面的轶事，他们也各自有一些喜好，跟我探讨。

nbsp;nbsp;nbsp;nbsp;我觉得这些人不应该这样。

nbsp;nbsp;nbsp;nbsp;怎么就上战场，怎么就死了。

nbsp;nbsp;nbsp;nbsp;怎么突然之间，就跟我不一样了呢。

nbsp;nbsp;nbsp;nbsp;吴筠羡不知道我，她不明白我为什么魂不守舍。那天她回来跟我说，她请求我三哥让她上战场，我三哥准了。还封了她一个官。

nbsp;nbsp;nbsp;nbsp;我突然跳起来，“你疯了？！”

nbsp;nbsp;nbsp;nbsp;从来我没有这样生气过，她在康王府里面比我这个王爷说话还管用，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安排，我在她面前不太逞威风，我让着她，免得王府里面一直吵个不停，麻烦更多。

nbsp;nbsp;nbsp;nbsp;她没有跟我吵，她只是将她身边的丫鬟，将王府的管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叫过来，那天晚上，一个一个安排，一个一个吩咐。

nbsp;nbsp;nbsp;nbsp;她去意已决，她顺便连自己的后事都交代了。

nbsp;nbsp;nbsp;nbsp;她给木木做了一个平安扣，挂在他脖子上，给他买了很多他喜欢的好吃好玩的东西。她跑过来交代我，“如果我死了，你好好养他成人，我管不着你了，你自己荒唐无所谓，你不要带着木木一起荒唐，段景杉，嫁给你，我不后悔。你为人不坏，你比很多人都好。我经常看不起你，你不要信，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nbsp;nbsp;nbsp;nbsp;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nbsp;nbsp;nbsp;nbsp;我恨死她了。

nbsp;nbsp;nbsp;nbsp;她凭什么这么说。

nbsp;nbsp;nbsp;nbsp;我宁愿她骂我，她跟我大吵一架。她凭什么一副要死的样子，要我记着她的好。我在王府辗转反侧一晚上没有睡好，终于我决定去找我三哥。

nbsp;nbsp;nbsp;nbsp;我让我三哥不要让她去。

nbsp;nbsp;nbsp;nbsp;我三哥一开始准了，后来吴筠羡又去找他，他又听了吴筠羡的，不听我的。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再更改。

nbsp;nbsp;nbsp;nbsp;吴筠羡没有死，她打了胜仗，但是虿廉人恨她入骨，说一定要取她性命，我去求我三哥将她召回来，又是一样的结果。他这么跟我说——

nbsp;nbsp;nbsp;nbsp;“景杉，你愿意的话，就恨朕吧。”

nbsp;nbsp;nbsp;nbsp;我的心凉了。

nbsp;nbsp;nbsp;nbsp;凉了一半。

nbsp;nbsp;nbsp;nbsp;另外一半，凉在我听说他也要御驾亲征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这辈子我身边最重要两个人，都要去打仗。

nbsp;nbsp;nbsp;nbsp;我想起来那半截的人，总做噩梦，一个变成了吴筠羡，一个变成了我三哥，尸体都像那样被送回来。我惶惶不可安睡，去求我三皇兄，他根本不听。

nbsp;nbsp;nbsp;nbsp;我还知道万霖私底下跟百官协商，宫门口一起逼他迁都出京，他也没有听。

nbsp;nbsp;nbsp;nbsp;他决定了的事，就这样一意孤行。

nbsp;nbsp;nbsp;nbsp;出征之前，他交代给我一件事，让我带着林承之一起出城避难。他给我安排好了，让我退，如果他死了，京城也攻破，宗室留有血脉，不至于全殁。

nbsp;nbsp;nbsp;nbsp;这么重要的事，他放心我去办。宫里边好的值钱的东西，曾经我喜欢的那些，我去他御书房里面总盯着看的，他都留给了我。

nbsp;nbsp;nbsp;nbsp;他都记得。

nbsp;nbsp;nbsp;nbsp;我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