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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虿廉蛮荒凄寒之地，物产匮乏，冬时每每大雪，虿廉人的军队耐寒抗饿，冬时作战无往不利，虿廉人的首领叫做昶旦，昶旦只是一个称号，一旦有人当上昶旦，便不会再有人称呼他本来的名姓。

nbsp;nbsp;nbsp;nbsp;上一个昶旦死了，下一个昶旦换上去，虿廉人称做换日月，上一个昶旦叫一世，下一个就叫二世，上一个叫五世，下一个就叫六世，如此区分。昶旦是天定，上天每选中一次，虿廉人就叩拜一次天地，承认受这一个昶旦统治，不再喊他从前的名字。

nbsp;nbsp;nbsp;nbsp;虿廉人认为昶旦选定之后，身体里面就住进来了上天派下来的神使，喊原来的名字，就会把神喊成人，是不敬的罪孽。

nbsp;nbsp;nbsp;nbsp;谁公开喊了，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三岁小童，统统都要杀头。

nbsp;nbsp;nbsp;nbsp;曾经太祖手下有一个奇将，他派人去打探了昶旦原本的名字，两军对垒之时，击鼓鸣金，上万人一起喊昶旦的名字，名字前面后面，还带一点不堪入目的脏话，霎时之间虿廉人士气全散，溃不成军。

nbsp;nbsp;nbsp;nbsp;后来，那一战后，统军的昶旦一病不起，就这么死了。

nbsp;nbsp;nbsp;nbsp;虿廉人认为是昶旦的神使之魂被喊回了天上，说我军冒犯神灵，跟我大丽人不共戴天。

nbsp;nbsp;nbsp;nbsp;这不共戴天之仇，时不时就要跑过来试探看能不能报。

nbsp;nbsp;nbsp;nbsp;虿廉人难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作战狡猾，更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仇，比任何一支犯境的蛮族都还要恨，其他蛮族有商有量受降割地，他们的人捉来，不肯带路，不肯求饶，俘虏不怕死，只能够杀。打他们没用，抢不过来什么，杀他们的人，还浪费功夫磨刀。

nbsp;nbsp;nbsp;nbsp;据说，虿廉人信的神叫做澶，澶是人狼之身，骁勇善战，任何一个降兵死了，到天上去都会被澶捉起来油煎火烤，永生永世都不能够超生。

nbsp;nbsp;nbsp;nbsp;昶旦的身体里面装的是澶派下来人间的神使，即使是昶旦也不能够对澶有任何不敬。

nbsp;nbsp;nbsp;nbsp;因为那一个昶旦的死，从此之后每个昶旦当上首领之时，都会开坛做法事，说是为了固魂，固魂之后，无论别人怎么喊，喊什么，昶旦都不会走。

nbsp;nbsp;nbsp;nbsp;入冬之前，虿廉人辗转南渡，直下一城，打了北镇封鹰军都统张榧一个措手不及，张榧手下的兵报回来消息，说张榧被俘，人现在关在虿廉营帐之中。

nbsp;nbsp;nbsp;nbsp;张榧卖国求荣，告诉了虿廉人忻州和楝州城内和沿途守军布防。

nbsp;nbsp;nbsp;nbsp;朕招所有身边肱骨立即进宫商议军政，几人献计，几人争吵，从日上三竿到满城寂静，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有时候题偏到万儿八百里之外，朕干脆出殿，让他们不要顾及朕，无论唇枪舌战还是动手动脚，赶紧分出来一个胜负，拿个方案来给朕看。

nbsp;nbsp;nbsp;nbsp;终于他们文的武的都打完架，由万霖出面，单独到御书房跟我说所有人都同意先做两件事。

nbsp;nbsp;nbsp;nbsp;第一立刻调军北上沿路布防，守住各道，避免虿廉人奇袭。

nbsp;nbsp;nbsp;nbsp;第二虿廉人来势汹汹，马上就要到严冬大雪时节，我军本来就不擅长在苦寒之地作战，且最会打虿廉人的封鹰军竟然都统受俘，全军因此受累成了降兵，八万将士被虿廉人坑杀。他张榧万死不能消罪，立刻应该诛杀张榧在临安的妻儿老小，削去所有爵位，把他祖宗棺材板撬开鞭尸，给天下看叛主的下场，再派将领重新出征。

nbsp;nbsp;nbsp;nbsp;同时，虽然我大丽幅员辽阔雄兵不少，但现在南有贺栎山虎视眈眈，北有虿廉人贼心不死，一旦忻州和楝州城破，直驱京师，朝廷危矣，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最差的局面，应该我离京避难，保留实力。

nbsp;nbsp;nbsp;nbsp;万霖说完，朕沉默了。

nbsp;nbsp;nbsp;nbsp;万霖小心翼翼抬起头，不着痕迹地扫朕的表情，朕抄起来桌上的折子一把砸在他头上。

nbsp;nbsp;nbsp;nbsp;“你要朕放弃临安，拱手让给虿廉賊寇！保全之策——”朕一把捉住万霖的领子，“你们竟然有胆跟朕说这是保全之策，天下人都知道我段景烨賊还没有打过来就弃城而逃，你让我大丽朝威何在，你让那些守军如何看他们效忠的朝廷？！朕趋避出城军心大溃，这仗不用打，全输！”

nbsp;nbsp;nbsp;nbsp;“万霖，朕看你比张榧还该杀！”

nbsp;nbsp;nbsp;nbsp;万霖被朕勒得喘不过气，朕松手，他立马跌坐在地。

nbsp;nbsp;nbsp;nbsp;“给朕滚出去！”

nbsp;nbsp;nbsp;nbsp;寒冬已至，漫天飞雪，皇宫入眼都是白茫茫一片。

nbsp;nbsp;nbsp;nbsp;朕站在宸妃殿前，这里已经没有人再住，冰棱挂在宫殿飞檐之上，祥云飘渺，彩绘照人，一道光打过来，顺着雪一起在上面摩挲着旧日纵横曲折的轮廓。

nbsp;nbsp;nbsp;nbsp;门内寂静无声，门前一棵大树，被不紧不慢的风吹得沙沙作响，雪从天上和树上一起飘然而下。

nbsp;nbsp;nbsp;nbsp;恍惚之间，朕又在树下看见他伸手接雪。

nbsp;nbsp;nbsp;nbsp;转过头来，他朝着朕笑。

nbsp;nbsp;nbsp;nbsp;容颜慵贵，潇洒少年模样。

nbsp;nbsp;nbsp;nbsp;忽然一阵儿风吹来，这样一个虚无的影就在朕眼前荡漾走。

nbsp;nbsp;nbsp;nbsp;门前，冷冷清清，干干净净。

nbsp;nbsp;nbsp;nbsp;应援伏寇使常轫北上驰援，虿廉人势如破竹，设计将常轫常眚父子二人斩杀，首级挂在城门之上，晒给全城百姓和军士看。

nbsp;nbsp;nbsp;nbsp;万霖带着跟他一条心的几个大臣来朕御书房磕头，要我再考虑从临安退守的事，朕让他们全都滚。

nbsp;nbsp;nbsp;nbsp;吴英率军出城，他二子和三子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儿子都战死疆场，将军府挂上白幡。

nbsp;nbsp;nbsp;nbsp;朕去时，府上女眷嚎哭不止，朕说吴晁孟和吴宗苓二子都是少年英雄，忠烈之人，朕赐了牌匾，封他二人遗孀为诰命夫人。

nbsp;nbsp;nbsp;nbsp;吴筠羡跪在朕身前，哭说她愿意从父兄之志，求我给她这个机会，出征杀敌，报仇雪恨。

nbsp;nbsp;nbsp;nbsp;朕准了。

nbsp;nbsp;nbsp;nbsp;景杉又来皇宫求我，不愿意让吴筠羡去，求我收回成命，他说：“皇兄军中那么多有本事的将军，何必找一个妇人去打仗，她随便说的，她跟你乱说两句，你就信了，皇兄你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