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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是啊。”江川低头调整着花枝,尽量让它美观,“一入夏,你和方程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nbsp;nbsp;nbsp;nbsp;那颗悸动的心倏然灭了下去,方清珏拉长尾音“啊——”了一声,难掩失望地说:“这样啊。”
nbsp;nbsp;nbsp;nbsp;“怎么?”江川歪头看他,“你不喜欢?”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把桌子上的保温饭盒递给他,答非所问:“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nbsp;nbsp;nbsp;nbsp;“你们吃了么。”
nbsp;nbsp;nbsp;nbsp;陈婆这才说了自打他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吃过了。”
nbsp;nbsp;nbsp;nbsp;她声音很虚弱,发音也有点吃力,听起来像喘不上来气。江川朝她点点头,接过饭盒坐在床尾,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尾的用餐板上,拧开了盖子。
nbsp;nbsp;nbsp;nbsp;饭盒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肉臊蒸蛋,第二层是长粒香米饭。
nbsp;nbsp;nbsp;nbsp;医院食堂的蒸蛋是没有肉臊的,而且这蒸蛋完好无损,和饭盒融合在一起,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玉,明显是方清珏拿着饭盒借了不知道哪儿的食堂亲手做的。
nbsp;nbsp;nbsp;nbsp;江川吸了吸鼻子,低头把蒸蛋和米饭拌到一起,端着饭盒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继续给陈婆读书,但余光却一直在江川身上。
nbsp;nbsp;nbsp;nbsp;其实自打认识江川,他就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质,不太像小城镇长大的人。
nbsp;nbsp;nbsp;nbsp;后来也得以证实,他确实不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而是十六岁后才来到这里。
nbsp;nbsp;nbsp;nbsp;那十几年他在哪儿,是如何长大的,方清珏不得而知,但确定他一定是在文化底蕴很浓厚的家庭长大,因为他的言谈举止都特别有涵养。
nbsp;nbsp;nbsp;nbsp;就拿餐桌礼仪举例吧。
nbsp;nbsp;nbsp;nbsp;镇上的人没那么多讲究,都很随意,但江川吃饭总是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
nbsp;nbsp;nbsp;nbsp;他坐姿永远端正,饭碗会端起来,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夹得量还很少,嘴里有饭时不会说话,碗里从不剩饭,吃饭也不会发出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咀嚼的时候会闭嘴,并且咀嚼很久,也很安静。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没少蹭饭,但他一直都是用公筷给自己夹菜。碰见爱吃的菜,比如肉臊蒸蛋,也不会多贪,总是点到即止。
nbsp;nbsp;nbsp;nbsp;可以说,他从未这样大口大口地吃过饭。所以此时此刻,方清珏的心就像充了气的气球,鼓胀得难受。
nbsp;nbsp;nbsp;nbsp;一碗饭还没吃完,江川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打算走,但站起来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陈婆,然后又回过头去一脸为难地盯着饭盒里的剩饭。
nbsp;nbsp;nbsp;nbsp;“你去吧。”方清珏从书包里翻出一袋手撕面包,塞到他手里,“这有我呢。”
nbsp;nbsp;nbsp;nbsp;这一刹那,两个人的目光对上,江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眼里的情绪浓重黏稠,像墨一样。
nbsp;nbsp;nbsp;nbsp;他走后,陈婆闭上了眼。一滴泪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枕头上,晕出一点不甚明显的痕迹。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她是心疼江川,也自责自己累得他不得不放弃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所以才一看见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nbsp;nbsp;nbsp;nbsp;“阿婆。”方清珏轻轻地握住了她枯木一样的手。
nbsp;nbsp;nbsp;nbsp;“我应该一了百了……”陈婆微微哽咽,“可我放心不下,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一下就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在了江川该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陈婆这才睁开眼,又一滴泪从她眼角滚落。她看着天花板,微弱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他要是连最后一点盼头都没了,该怎么活……”
nbsp;nbsp;nbsp;nbsp;“方仔,”她忽然反握住他的手,“阿婆拜托你,一定要多照顾小川,好吗?”
nbsp;nbsp;nbsp;nbsp;“阿婆你别这么说。”方清珏压根不敢答应,“你赶快好起来,我们一起照顾他。”
nbsp;nbsp;nbsp;nbsp;陈婆轻轻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再怎么手术也是苟延残喘——”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立刻打断了她的话:“阿婆!”
nbsp;nbsp;nbsp;nbsp;陈婆眼里满是恳求,“阿婆求你了,行吗?”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没办法了,只好说:“阿婆,川哥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尽全力照顾他的。”
nbsp;nbsp;nbsp;nbsp;陈婆再次轻微地摇了摇头。
nbsp;nbsp;nbsp;nbsp;“我是说以后,”她咽了口唾沫:“万一你们没能在一起,万一你没能成为他的盼头……”
nbsp;nbsp;nbsp;nbsp;也许是她的情绪太过激动,导致她更喘不过来气,说话更吃力,说话时呼在氧气罩上的雾气明显变少了。
nbsp;nbsp;nbsp;nbsp;方清珏立马摇高了床头,让她躺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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