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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台不咸不淡“喂”了一声,又称呼对面为“谢总”。谢瑞宁倒是明显愣了一下,笑了笑,说,看来打得不巧,宋老板也在。
苏云台冲着宋臻挑眉,单刀直入地问:“谢总一日万机,找我什么事儿?”
声音里有一丝压不住的讽刺意味,谢瑞宁听出来了,他浑不在意,还是一副温和的嗓音,他说这次冒昧打扰,是想请苏云台吃顿饭,一来,《尽吹散》是明年华众的重头戏,他想想见见自己钦定的演员,二来,陆小为先前多有冒犯,说不过去,他想代人道个歉。
苏云台一个字一个字听,这个人的表象太好,狠劲儿藏得一丝不漏,要不是知道谢瑞宁背地里那点勾当,真要把他当个多么广豁的人。
这局听着像是鸿门宴,苏云台犯不着上赶着给人当砧板上的鱼肉,张口刚要回绝,对面好像摸着他心思似的,先道:“你不用这么警惕,我和宋老板的账,与其他人无关。”
一句话把路给赌死,苏云台仰头看身后,宋老板拿着手机回消息,瞥了一眼过来,苏云台压着声儿问:去不去?
他睁着眼,努力动嘴型,宋臻还给看笑了,他并不回避电话对面的谢瑞宁,说:“你问问他,在哪儿?”
谢瑞宁大概是听见了,跟着道:“定远府。”
“他倒是会挑地方。”宋臻放下手机,掀开毯子站起来,和苏云台说:“去看看吧,我和你一起去。”
谢瑞宁没意见,时间定在了明晚,挂电话前,苏云台用疏离的腔调谢谢他,说《尽吹散》这个角,定然全力以赴,不负众望。
电话收线,忙不迭就扔远了。厮混一下午,腰酸背疼,浑身沉埋的懒劲儿上升,连带着还觉得饿。苏云台披了件睡袍,洗了把脸走出去。
客厅电视开着,播的是《专属于你》,苏云台站着看了会儿,第五期了,燕一汀稳稳扎在第四名,虽说不是第一,现场观众的叫声倒比前三的都响亮。
宋臻正在厨房,衬衫扣子没系,手上抄着把刀,片鱼肉。菜估摸着是阿姨买回来的,他们在卧室里战况激烈,也没留神有人来过。
实在太饿,苏云台等不得,从柜子里翻了袋薯片出来,是上一回从苏云卿那儿没收来的,这小子身子骨不怎么样,零食倒是能吃。苏云台交代了护工,该说说该批评就批评,自己把苏云卿的库存一道搬了回来。
芥末三文鱼的口味,怪了吧唧的,苏云台往嘴里塞了两片,倚在吧台,看两眼电视,看两眼上了锅的鱼,不经意地提起来,“丁弈最近是不是出差了?”
宋臻正往汤里扔花椒,一壶清汤上飘着一层暗红,闻着却十分美好。火收小慢慢炖,宋臻抽了根烟出来,点了叼在唇间,低低“嗯”了一声,又说,是去了纽约。
苏云台放下薯片,找了张纸擦手指,他吃不惯芥末,嘴里有一股又呛又苦的味儿,他认真望着他,说以后不许丁弈给苏云卿带零食。
宋臻还愣了愣,反应了一下才说好。苏云台便安安心心把眼睛放到流理台上,不止有鱼,还有不少卷片的牛肉,血赤呼啦地放在盘子里。
这一期《专属于你》有公演,燕一汀带队上阵,唱的是首老歌,新编的曲子,台上七八个人,合着音乐跳。本来苏云台还想,有这么强大的资本做后台,这镜头得黏在燕一汀身上,没想到剪出来破破碎碎,夯不啷当也没几个镜头。
转头一想,兴许这就是策略,粉丝圈子里黑的能撕,白的也能撕,无非是一句话的事儿。燕一汀这样韬光养晦,看着不争不抢,人气倒一点没少。苏云台在非洲和他短暂交锋过,这小子看着明晃晃的,切开一样是黑的。
舞蹈动作难度不小,燕一汀如鱼得水,一个滑跪惹来不小的尖叫。听说集训也就一个月,这样的成效叫人啧啧惊叹。
表演之后果真有人问起,是不是有功底?
燕一汀微微地喘,头发垂到前额,他捋一下没捋起来,腼腆似的笑了,点头,说小时候学过一点点民族舞。
锅子里响了一声,苏云台回头,宋臻一根烟刚刚烧完,突然说:“他其实没学过。”
苏云台扬起眼角回了一眼,这不奇怪,包装成什么样的都有,小时候的事,太过久远,就算粉丝要翻也翻不出来。
宋臻揭开盖子,加了底料进去,说:“他家里条件不好,一开始就是冲着钱,才答应做的练习生。”
苏云台恍然,想想也是,若真是有家室有背景的孩子,哪儿还能往宋老板手里送。他再去看电视上那张笑脸,对着镜头,表情管理得相当好,显得眼神尤其清澈。
这一期燕一汀的排位掉下去了一点,挤上来的一个姓金,身上贴着华众娱乐的标,和燕一汀不同,这人走的是儒雅的路子。
隔天宋臻也没去墨令行天,晚上便带着苏云台去了定远府。
说是饭店,其实是个独栋的小别墅,建在车水马龙的地界,门口正对着个路口,有六条人行横道,若是到繁华时候,一眼望出去便是芸芸的众生。
谢瑞宁真像是请顿饭,连包厢都没要,就在大堂,包了一个角落。
苏云台刚刚落座,脸上还没化出个笑容来,就听身后惊雷似的一道声音。
“哟,来了啊。”
他侧过头,迎上一副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陆小为解了自己的外套,交给跟上来的服务生,在谢瑞宁身边坐下了。
苏云台眯起眼,先望对面的谢瑞宁,再一眼横过去对着陆小为。谢瑞宁解释:“小为听说我来替他道歉,偏要跟着。”
宋臻八风不动,伸手拿了茶壶给苏云台倒了一杯。
没人应声,陆小为自己接了下去,“当然了,我这正主肯定得在,万一你一不留神,又把我卖了呢?”
茶斟完,茶壶轻轻一放,与台面碰出沉沉的一声响。
四个人抬起头,八道视线交错,苏云台胸口震颤,好像有什么不对,又好像什么都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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