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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2页)

联系当时商朝的境况(商王朝廷已经无法正常履行职能),武王的表现实在过于失常。想来孔子之所以没有把这些篇章选入《尚书》,可能也是觉得不太严肃。然而,结合殷墟考古(包括距离周人很近的老牛坡崇国遗址)呈现的真实商朝,对于文王父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心理创伤,以致后半生都无法摆脱,今天的我们或许可以多一些理解。

或者说,武王的惊恐反映的是这样一个事实:他并不完全相信父亲那些沟通上帝的传说。商王家族世代向上帝献祭,贡品丰富得无以复加,上帝难道不是会优先保佑商朝吗?翦商难道不是逆天悖伦之举吗?

兄长周发频频被噩梦缠绕,但周公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尝试用梦来缓解。他宽慰周发说,母亲大姒曾梦到殷都生满荆棘,这是上天降下的商人将亡之兆,所以,虽然上帝享受了历代商王的祭祀奉献,但他不会因这种小小的实惠而偏袒商王。?

为使自己的解释圆满,周公还重新定义了“德”的概念。在周公这里,“德”已不再是《尚书?盘庚》里商人的那种无原则的恩惠,而是所有人生活在世间的客观道德律,如孝悌长幼、中正恭逊、宽宏温直等。2上帝只保佑有“德”之人,也会替换掉那种没有“德”的君王或王朝,以有德之人代之。所以,只要武王努力修“德”,就一定能在上帝福佑之下战胜商王。

除却对上帝是否存在以及周邦实力的担心,武王还有一个隐忧:目前的盟友太少,只要不公开与商朝为敌,就不可能吸引更多的盟军,但过早公开,又可能招来灭顶之灾。这让武王左右为难,夜不成寐。

维王一祀二月,王在郢,密命。访于周公旦,曰:“呜呼!余夙夜维商,密不显,谁知。告岁之有秋。今余不获其落,若何?”

周公曰:“兹在德,敬在周,其维天命,王其敬命。远戚无十,和无再失,维明德无佚。佚不可还,维文考恪勤,战战何敬,何好何恶,时不敬,殆哉!”

经过周公一番解梦开导,武王勉强保住了信心,准备采取最稳妥的路线,“夙夜战战,何畏非道,何恶非是”。(《逸周书?大开武解》)

周文化和商文化很不同,族群性格也差别很大。商人直率冲动,思维灵活跳跃,有强者的自信和麻木;周人则隐忍含蓄,对外界更加关注和警觉,总担心尚未出现的危机和忧患。这是他们作为西陲小邦的生存之道。而在阴谋翦商的十余年里,这种个性更是表现得无以复加。

至于周公是否逃脱了那段殷都噩梦的纠缠,史书中没有记载,我们只知道,在被兄长召唤的每个黎明之前,他都从容清醒如白日,除了用餐时偶有失控呕吐的习惯,他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显然,周公也已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定位。他知道自己无力独自承担父亲开启的这一正义而疯狂的事业,但这个使命及其带来的压力,注定要由他们兄弟二人一起承受。

他对“德”的阐释,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美好愿望:不想杀人,也不愿无故被杀,渴望生活在一位圣明君王统治下的安定中。而他的兄长周发却必须成为那位有“德”君王,不然,整个周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说武王的使命是成为帝王、翦商和建设人间秩序,那么,周公的使命就是做这位帝王的心理辅导师,塑造和维护他的神武形象,如此便于愿足矣。

第一次进攻

继位两年后,武王终于和商朝公开决裂。他先是到文王的墓地祭祀,然后率领周军东出潼关,一辆马车运载文王灵位,行走在中军主帅的位置,象征文王之灵仍在保佑周邦。按照文王在世的礼节,武王一直自称“小子发”。

军队沿着豫西古道而下,抵达洛阳北黄河边的盟津(孟津)。当时还没有洛阳城,盟津正是因“八百诸侯会盟”于此而得名。

西土早已不甘忍受商王朝的统治,只等有人率先举起反商义旗,追随者自会蜂拥而出。《史记》曰:“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此时的所谓诸侯,并没有春秋时期的规模,还只是碾子坡遗址那种新石器水平的农业部落,人口一般在千人级别,能提供的兵力也不过区区百人。

武王的军队可能在黄河南岸停留了一段时间,在造船的同时,亦等待各地赶来的盟军。此时是冬季,但黄河没有结冰,到一月初,联军才分批北渡黄河。

当武王的船只行驶到黄河中流时,有一条白鱼跳到了船舱里,武王亲手捉住它祭祀上天。在迷信的时代,任何偶发的事件都可能蕴含着天降的神意。渡河之后,据说有火光自天而降,停留在武王的帐篷上方,变幻成红色的鸟形。(《史记?周本纪》)

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

《尚书?泰誓》是武王对盟军发布的讲话。泰,有宏大之意。可能在渡河前后,武王各有一次讲话。作为战前动员,武王在讲话中强调,商纣的各种恶行不可宽恕:

……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剂剔孕妇。……斫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痛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3

从商代考古看,诸如“到剔孕妇”和“斫朝涉之胫”之类,从早商的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到中商的小双桥遗址,再到后期的殷墟,一直是商人祭祀的常态,西土各族人也早已见识过,但为何武王只把它说成商纣一个人的罪恶?

一种可能是,武王当初控诉的就是商朝的恐怖行径,但在周公当政时期,为了抹去商文化的阴暗面,修改了武王的讲话记录;另一种可能是,武王为了争取商人内部的支持者,所以只重点描绘纣王的残忍无道,所谓孤立极少数,拉拢大多数。

此外,武王讲话还强调了商纣的一个罪行,说他不愿举行祭祀,从而得罪了上帝和商朝历代先王:

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遗厥先宗庙弗祀。

……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上帝弗顺,祝降时丧。

这就是莫须有的指控了。纣王继承的正是其父帝乙制定的常态化“周祭”制度:用固定的祭祀日程表祭祀历代先王,哪怕王不在京城,也会有祭司代为奉献祭品;上帝(原本)只是商人的神,即使帝乙和纣王的“周祭”里没有安排上帝,但按照商人的宗教理念,奉献给先王的祭品自然有上帝的一份。

但武王必须指控纣王不敬神。因为在上古时代,这是最大的罪恶。既然要把商纣定义为万恶的独夫,他就肯定有这一条罪状。由此,周武王的“反叛”便有了宗教合法性:他是代表天上的上帝和诸神(历代商王)惩戒纣王,正所谓:“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

经过这一番信誓旦旦的宣讲,诸侯皆曰:“纣可伐矣。”但稍后,武王却突然声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意思是说,“天命”还没到讨伐的时候,于是,盟军各自班师回家。(《史记?周本纪》)结果,商、周两王东西对峙的局面又持续了两年。

这个转折很不符合情理。不过按现代人的理解,自文王“受命”翦商以来,不合情理的事情已经太多。我们只要知道,那是大地由无数莫测的鬼神统治的时代,所以,我们也不必强行为武王的这一行为做出解释。

武王的“盟津会盟”已经表明周人的灭商野心,也赢得诸多西土部落加盟。按说到此时,商纣理应正视来自西方的威胁,但他却还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与此同时,商朝宫廷里的内斗却愈发激化。《史记?殷本纪》载,微子(纣王庶出的弟弟)数谏纣王不听后,就逃命躲藏了起来;尔后,纣王”剖比干,观其心”,“箕子惧,乃详狂为奴,纣又囚之”。在古史中,这些人都是商朝的忠良之臣,但以商朝当时的形势看,很可能这其中曾有人试图发动宫廷政变,推翻纣王。在殷都的动荡冲突中,有些商朝高层亡命出逃,《史记?周本纪》载:“太师疵、少师强抱其乐器而奔周。”

各种文献对比干之死的记载有所不同。在《史记?殷本纪》里,是纣王“剖比干,观其心”;在《楚辞?离骚》里,则为“比干范酶”(被剁成肉酱)。根据《易经》的艮卦,这两者并不矛盾,商王杀重要人物献祭时有一套完整流程,剖胸取心和熏烧献祭发生在中间阶段,最后才把人牲剁成肉酱。伯邑考当年也经历了这样一个完整过程。还有些史料记载,连比干怀孕的妻子也难逃一死,甚至腹中胎儿还被扯出来让纣王检视:“纣剖比干妻以视其胎。”4看来,纣王杀贵族往往是全家,在《泰誓》里,武王就是这样抨击他的:“敢行暴虐,罪人以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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