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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谢相呴又望了一眼那个位置,依然没有人。
nbsp;nbsp;nbsp;nbsp;昨天李宿没有来,今天到放学也没有,那么明天……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nbsp;nbsp;nbsp;nbsp;小厮帮他收好书桌,请他回府,谢相呴却问:“你去看看,钱夫子的车马走了吗?”他说:“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向他求问。”
nbsp;nbsp;nbsp;nbsp;钱夫子倒是还没走,刚上马车,听见是他便拉开车帘,笑呵呵地问:“谢川明,可是对今日的讲义有疑惑?”
nbsp;nbsp;nbsp;nbsp;“学生确有疑惑,但不是课上内容,不知夫子能否为学生解惑?”
nbsp;nbsp;nbsp;nbsp;“那是自然。”钱夫子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孩童,耐心等待着他发问,却又见谢川明不动声色望了眼身后低眼垂眸的小厮,才开口:“你字写得好,老夫也正好有本帖子想送你,不如现在就去我府上取吧,只希望你能再得进益。”
nbsp;nbsp;nbsp;nbsp;谢川明方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夫子,学生定会勤加练习。”
nbsp;nbsp;nbsp;nbsp;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也不怕小厮再拦:“你跟着我,叫马夫先回府,哥哥若是不放心,可请他亲自来接我。”
nbsp;nbsp;nbsp;nbsp;小厮看看钱夫子,终是没有再多说,看着谢川明上了马车,自己则默默跟随。
nbsp;nbsp;nbsp;nbsp;到他府中后,钱夫子带着谢川明去书房,这下小厮也只能在外等待,可是此时钱夫子依旧装傻充愣,只专注找书,旁的话都不发问,直到谢川明主动开口:“夫子,学生夜读老庄,至盗跖处心生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nbsp;nbsp;nbsp;nbsp;至此,钱夫子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回头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小孩。
nbsp;nbsp;nbsp;nbsp;谢川明并不回避注视,而是定定回:“文中言其六者为天下至害,世人却皆遗忘而不知察,这是为何?”
nbsp;nbsp;nbsp;nbsp;钱夫子闻言,了然地笑了,小儿虽然早慧聪颖,但他又是何等人?不至于连这点意思都听不出来:“谢川明,你怕不是来同老夫谈论老庄罢?”
nbsp;nbsp;nbsp;nbsp;这是谢川明并不再应他的话,沉静站定,只静静等一个答案。
nbsp;nbsp;nbsp;nbsp;“遗忘而不知察,”钱夫子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缓缓问:“你是在问老夫为何对学堂中的一切视而不见。”
nbsp;nbsp;nbsp;nbsp;谢川明默认了他的猜测。
nbsp;nbsp;nbsp;nbsp;但钱夫子仍然不生气,只摇摇头答:“耻者富,多信者显。夫名利之大者,几在无耻而信。老夫今日便用你所读的书中这句话回你。”
nbsp;nbsp;nbsp;nbsp;说罢,钱夫子转身,当真找出了本字帖递给他:“回去吧。”
nbsp;nbsp;nbsp;nbsp;他自嘲一番,又下逐客令,可谢川明并不甘心,故而没有抬手去接,还仰头望着他:“我却不信,大齐援笔成章的钱大学士,岂会是贪图富贵名利的耻者?”
nbsp;nbsp;nbsp;nbsp;“世道如此,老朽一介匹夫,微乎其微,愧不敢当。”钱夫子的意思很坚定:“若你哪天真心谈论老庄,再来找老夫就是。”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求助钱夫子无果,谢川明心情不好,用过晚膳写过课业后,便抱着布狐狸早早躺在榻上,过了好久,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nbsp;nbsp;nbsp;nbsp;再见到李宿已是五日后,这天下了好大的雨,尽管只要下马车走那几步路,还是觉得潮湿烦闷,不想湿意沾鞋。唰唰的雨声里,天色微白,雾也蒙蒙,谢川明只依稀见得到院中刚抽枝新发的一点嫩绿,原本看得恍惚,忽然转头,不想却是惊喜入目。
nbsp;nbsp;nbsp;nbsp;李宿坐在那个空旷了许久的位置上,低垂着头看书,十分入神。
nbsp;nbsp;nbsp;nbsp;斟酌片刻,谢相呴终是主动开口,将枯燥的雨声打乱:“你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猜想过李宿会不理会他,但李宿听见他的声音后将头抬了起来,随即缓缓颔首:“嗯。”
nbsp;nbsp;nbsp;nbsp;谢相呴见了他的面容,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只有几日不见,却有隔世之感。不仅仅是瘦了,李宿与从前似乎还有许多不同,又在脑中思忖着要讲什么好,直到出乎意料的,李宿说:“那日没有理会你,抱歉。”
nbsp;nbsp;nbsp;nbsp;只有那双眼睛,和从前一样,漆黑的,似乎又有许多迷茫。
nbsp;nbsp;nbsp;nbsp;其实他当时便能猜到几分缘由,今日又听李宿提起,一阵苦涩,答:“我知道,这不怪你。”
nbsp;nbsp;nbsp;nbsp;谢相呴终于想明白,原来他变成了安都中众人的一位,大家明明都活着,却又了无生气,暮气沉沉。他变得也同自己一样,万般遂命,不由己身。
nbsp;nbsp;nbsp;nbsp;“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谢相呴又道。
nbsp;nbsp;nbsp;nbsp;“我家中长辈去世。”李宿只答:“我会一直念下去的。”
nbsp;nbsp;nbsp;nbsp;这句之后,没有人再说话,一切又归于沉寂。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更应该开心还是无奈,其实他多想李宿一直留在这里念书……虽然他们的交集也许会很少了,可谢相呴能看着他一点点往前走,依然开心。但也本能地知晓,李宿往后只会越来越艰难,也会希望他离开。
nbsp;nbsp;nbsp;nbsp;矛盾之中,谢相呴还更清醒地知晓自己没有办法帮他,更不想害他,于是渐而保持沉默,而李宿不知想什么,所有神思似乎都随着茫茫烟雨飘远了。
nbsp;nbsp;nbsp;nbsp;但现在只有他们……也是只有现在,只有他们。静静地端详好久晕成一片的窗外,谢相呴终是忍不住开口:“李宿。”
nbsp;nbsp;nbsp;nbsp;“嗯。”他答。
nbsp;nbsp;nbsp;nbsp;“你还记得那块平安牌吗?”谢相呴问。
nbsp;nbsp;nbsp;nbsp;他指的是最初他让李宿为他求他的那块,不想李宿伸手微微拉开衣襟,牵出一条系在脖颈上的绳子,便挂着那块平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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