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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老爷崔景生回到船上收捡最后的行李。
见妹妹进来了,朝她叹了声气。
崔婉清先道:“多谢哥哥帮我将她送来。”
崔景生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低声道:“静蕴自幼体弱,这才送回了常年温暖如春的陇州教养,若不是你一定要她回京,她也不会在半路……”话不说完,他不忍伤妹妹的心。
“静蕴已经十七岁了,太子也已及冠,她若不回京,难道要将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人吗?”船上一场风寒便让静蕴病逝,这谁能想得到呢,崔婉清又如何不伤心呢,说到这,话里全是无奈。
崔景生只能喟叹,又指着船舱外那个已经上了轿的身影:“你确定她就能给你想要的?”
“已经失了女儿,更不能再失去太子妃之位。”崔婉清望着船舷外的软轿出神,又转头朝哥哥道:“哥哥,你不觉得,她与静蕴真的长得很像吗。”
太子妃将来会是个什么前途,又能给家族带来多少尊贵,此话自不必多说。
“形似,神不似。”
崔景生又道:“此事除了你我和船上的人,还有何人知晓?”
船上人不多,唯有薛静蕴的两个丫鬟,翠影和竹萱。
崔婉清道:“你递我静蕴死讯时,侯爷与大公子,都知道了。”
外头丁管家又来催他们上轿,崔景生低声道:“此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走出这一步,就收不回了。”
三位主子都上了轿,丁管家命引路的小厮在前面噼里啪啦放了几挂鞭炮。
很快,薛家二小姐被舅老爷送着从外祖家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盛京城。
总有少数知道内幕的,私底下会调侃:“这是先皇后定下的太子妃,回来嫁太子来了。”
这闲话终是传到了盛京城内朱雀桥边名为清风楼的酒肆里。
“薛家二小姐……好似不曾听过,可是娘娘曾说起的那位,崔家的表小姐?”
提起早逝的妹妹,威远大将军唐洪辉多饮了杯酒,又不得不关心起太子的婚事来。
“你母后替你选的太子妃,你是何想法?”
“天日尚早,舅舅别贪杯。”
对面男子一袭青衫,广袖流云,指尖轻叩桌面,不急不躁,制止了这杯酒。
又道:“父皇说起的南方藩王一事,舅舅有何头绪?”太子声音温厚。
唐洪辉没搭理太子,兀自走到窗边,薛家的三抬轿子正从窗下过。
“你已年过二十,若还不娶妻,难道要看着三皇子府诞下皇长孙?”
太子赵清起身,母后崩逝后,贵妃得盛宠,连带着从前毫不起眼的三皇子子凭母贵,如今在朝堂上多处掣肘他。
“大局未定,孤无心娶妻。”
话音落下,他正好走至窗边,不得不垂眸看去。
三顶轿子,一顶淡粉软绸垂流苏,一顶朱漆描金绘牡丹,一顶藏青缂丝滚褐边,薛家乃百年侯府,朱门绣户,讲究。
头一顶的轿子里,翠影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强压下悲伤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给你看过的老太太、侯爷、大公子、以及二房、三房长辈的画像,你可都记住了?”
尹采绿点点头,抿唇微笑:“嗯嗯。”
她笑起来时,唇角变薄,勾起两抹弯弯的弧线。
“记不住也没关系,离家十年,我们小姐本来也忘得差不多了。”
翠影又道:“既然做了我们二小姐,你就一辈子是我们二小姐,万万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光是我们,你也一定活不了。”
尹采绿愣了愣,又点点头,一辈子做薛二小姐,她愿意的,她垂眸盯着脚上镶珍珠的绣鞋心想。
直到映入眼帘的乌漆实木的大门上一对铜制兽首衔环,门楣之上,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上书“薛府”二字。
轿子停下,门口自有众人仆妇恭迎。
尹采绿撩开马车帘子偷瞥了一眼,看到匾额旁的赤红印章,翠影在一旁提点:“那是御印,代表御赐之意。”
进了门,由竹萱搀扶着,换了软轿,又迎上来了一堆早在那儿等着请安问好的丫鬟仆妇。
“二小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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