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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姜时愿笑了笑,随后将一团白布直接塞入慕朝口中,「沈浔没有害死我,你在这耽误我验尸,才是害我。」

「慕朝,麻烦帮我举着烛台,我要查明段修再被人淹入井底之前,到底还曾遭遇了什么。」

话音甫落,慕朝口中塞着白布,含糊唔唔说着好,并笑嘻嘻地接过,好奇地凑到姜时愿的身旁。

姜时愿徐步绕着尸身,边思虑着疑点,边说道: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我心中的疑问,只能靠着验尸给出答案了。」【1】

夜浓更残,烛影摇曳。

姜时愿挽起长发,簪以木杖,一把揭开白布,经过一日曝晒,段修的尸体已经彻底呈烟青色,接近腐败,尸身散发出烂肉糜酸的味道引得无数蝇虫丶阴鼠出洞。慕朝捏着鼻子,不忍直视,拿着烛火驱赶蚊虫,而姜时愿似没有察觉,垂着头,对着段修的尸身静默数分钟。

慕朝怔了怔,吐出白布,道:「小姐在干什么?」

「告慰亡魂。」

他蹙着眉头:「万一段修生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种人还值得小姐为他哀悼吗?」

「会。」

慕朝眼神亮了,声音透着几分惊喜:「这么说,如果我哪日死在小姐面前,小姐也会为我这种罪人惋惜吗?」

「你在胡说什么?」姜时愿敲了敲他的头,「祸从口出,不准乱说。」

慕朝依旧看着她,嘴唇勾笑。

姜时愿:「我只是个仵作,仵作之责只有替死者言,让真相水落石出。谁恶谁错,并非你我肉眼凡胎之人能够判断。」

「他若是个好人,我能帮忙抓住杀他的真凶,便是我的功德。他若是个罪恶滔天之人死后自会由阎王爷惩戒,堕入阿鼻地狱。所以,死者是善是恶,都与仵作无关。」

「不多说了,验尸。」

庭中静谧如水,少女的两侧脸颊被烛光映出光晕,她俯下身子,掰开段修的牙关,道:「我说,你记。死者段修,问年二十三,汴京人氏,身长八尺有二,臂阔七寸,眼面青紫,口微张,舌出牙齿三分。」

「初步勘验,与方氏兄弟所说一致,死者死亡于亥时三刻至子时三刻,死因为溺水而亡,但....还有些他们没查出来的。」

「比如段修的右臂上有三道抓痕,伤口不深不浅,应是与凶手纠缠时留下的。」

紧接着她分开段修两侧发鬓,摸着一处未干的血迹,拿出银尺丈量。

「自耳后斜入发际处有一道约长三分的伤口,伤口略深,应该是钝器所至,这处伤痕应该发生在段修死亡之前。」,「等等,」,姜时愿嗅了嗅寻找那略淡的气味,贴近段修口鼻处,反覆辨认,蹙着柳眉,「这气味不会错的,段修生前还曾被凶手下了迷药。」

慕朝托着下颌跟着思索道,「怪不得姜小姐昨夜宿在融雪阁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凶手先是用钝器砸晕了段修,然后怕他在抛尸的途中苏醒过来,所以又强行给他灌了迷药,抛入井中!」

「解释不通。」姜时愿分析道,「昏迷者牙关紧咬,可喂不进迷药,所以凶手绝不可能是先砸晕段修后再喂迷药。」

「这顺序不对的话,那只有段修先被凶手在茶盏中下了迷药,喝了一杯后没了意识,凶手见计划得逞了,拿着不知什么样的钝器往段修头上一砸,再将尸体投入井中,让其溺水而亡。」慕朝改口道。

姜时愿质问:「迷药已经放倒了段修,为什么凶手还要拿着钝器再次砸向段修?显然不符合凶手的行为逻辑。」

「嗯...或许凶手是为了让段修死得更透一点?」

慕朝苦思冥想许久,猜出了一个极为不靠谱的理由,只见这个观点说出来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姜时愿朝他投来一丝『怀疑他智力』的关爱眼神。

慕朝的眼神难掩失落,蹲在地上,「以前只会犯案,如今风水轮流转,成破案之人了,怎就这么难?」

「折花容易,养花却难。」姜时愿。

「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这个顺序也不对,那个也不对。」

姜时愿忽然发声,「或许你方才说的顺序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乃是我们常规对凶手的猜测,那晚想杀段修的人....」

慕朝挑挑眉,殷勤地凑了过去,「小姐是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她看着慕朝身上所穿的典狱玄衣,双手作揖,朝着冒牌货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司使大人,可否陪我演一出戏?」

*

翌日,融雪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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