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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影子要找的门就是画,那有些疑惑就就解释得通了。
设想画是连通影子和外界的一个媒介,便是充当了门的作用,门外是镇子,门内是影子的藏身之所。一个人吃喝住行都要在镇上完全隐匿是不可能的,可如果镇子与他而言只是一个通道呢?需要外出的时候便开“门”出画,出了画再去镇子外做自己的事,做完回到镇子再开“门”入画。影子平日只需要在外出和归来的时候躲开阿琪,自然就显得来无影去无踪。
至于为什么这些行为能在不化骨眼皮子底下进行,得到默许,那就是影子没坦白的事了。
“所以我们上午抓到他的时候,他才会说,没门了,原来就是找不到画,进不去了。”墨子玉回忆道,“没了门,所以他回不去,回不去,他采的花就不能好好安置,才会说花要死了这种话。”
“花要死了……”
季无衣喃喃重复这句话,照明面来说,墨子玉的逻辑是推得通的,可是似乎还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忽略了。
“对了。”他问,“既然影子住在画里,他要让自己采来的花活下去,必然不可能把花种在室内,但室外的一切我们都是能看到的,你有瞧见画上任何地方长了这种花?”
墨子玉:“会不会是花太小了,我们没有注意?”
“可能不大。”季无衣道,“你想他那样子,今早应该是外出几日后才回来,身上除了两根簪子和一把花什么也没有。那他出门一趟做什么去了?”
墨子玉:“不可能专门采花吧?”
季无衣:“也有可能做了别的事,在回来之前就完成的。但以他对那白花的珍重程度来看,采花也是他着重要做的事情之一。”
“所以呢?”墨子玉没明白,“这能看出什么?”
“一个半疯半傻的人,对于进画出画已经十分轻车熟路,才会把画当作一道门来使用。他那么看重这花,说明不是这次出去偶然发现因为喜欢才带回来,不然不至于我们想拿一朵来看一眼他都如临大敌。”季无衣猜测道,“既然采花不是偶然,且影子很有可能带着什么目的去找这种花带回来,他又出去得那么频繁,那你觉得,他找到的花,只有他这一次带回来的这一小把吗?”
“你的意思是说,画里,应该有很多这样的花?”墨子玉心下一骇,“可他藏哪儿去了?我们一朵也没发现过。”
季无衣目光沉沉:“你记不记得画里,镇子后面那座格格不入的雪山?当时我还问你那山会不会是玉珑雪山来着。”
那时已经是辽玥在画里杀死了两匹狼妖和簪子被他落在树林之后,他们被傀儡逼到厢房,临近出画,季无衣再注意到那座山,总觉得跟自己第一次误闯进去看到那幅画时相比,少了点什么。
“怎么不记得?”墨子玉说,“你问完,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辽玥就在旁边否认了。”
怎么否认的来着?
哦,说是山上没有飘雪,地虽然白茫茫一片,但山应当不是玉珑雪山。
而且那白茫茫的山坡画法也奇怪,不像是在纸上留的一片白,更像一点一点的白点密密麻麻点在山上……
“等等,”墨子玉反应过来,“你怀疑那山……那么大一座山,山上全是影子带回来的白花?!”
所以他们看着那山一开始才误认成雪山。
“那么多花……他得进进出出带多少年啊……”墨子玉不由得喃喃出声。
果然是疯子,只有疯子才对一件事有那么大的执着。
“这也是为什么,那座山与梁生的画风格如此迥异。”季无衣不置可否,“山是真的山,或许就在世上某个地方存在着,画是纸上的画,不过是梁生的笔墨而已,只能存在纸上。而它对于影子的作用,就是更便捷的一条路。影子到各处采完花,虽踏进画里,却不会困在画中,而是回到那座真实存在的山上。”
“可问题在于,影子一个凡人,是谁给他提供那么大的能力,让他借用这种方法化天涯为咫尺,而且,他为什么非要附在梁生的画中……”墨子玉心中疑云不仅没有随着这些推测的揭露消散,反而愈发浓重。
正想得入神,耳边传来季无衣冷静的质问:“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影子只是个凡人?”
墨子玉想也没想,反问道:“他不是凡人还能是什……”
话没问完,他忽地一愣。
不是凡人,还有可能,是道行远高于他的魔族。高到能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魔气,滴水不漏到让他无法察觉的地步。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都没人帮他,而是影子自己做到的?”季无衣声音低沉沉的,“今早你同我说,不化骨在世间为恶万年,界法却一直视若无睹,不给予任何惩处。当时你觉得,把不化骨留着,是界法有自己的打算,要引诱梁生逼我们留在此处。可你不觉得,这打算代价太大了么?要我一下山就被困住的方法有很多,界法为了这件小事,让不化骨扰乱人间秩序上万年,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与其说是界法要留着不化骨,我更倾向于,有人一手遮天,在这一万年间帮助不化骨逃避界法的追杀。”季无衣看向墨子玉,“你觉得呢?”
墨子玉听完,哪有心思在这里跟季无衣一唱一和,若猜测成真,很显然这个“有人”就是影子。他冷汗透过竖立的寒毛往外冒:如若真如季无衣所说,那影子真正的实力,绝非他们现在所能抵挡的。
他问:“可影子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也没想明白呢。”季无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还有某个点被他遗漏了。
他们最初困在画里的时候,遇到狼妖那晚,不小心丢了簪子,那时影子应该也在画里,不然不会捡到那支凤头簪。可等他们第二天被傀儡逼到厢房时,影子大约已经出画了——他当时看那幅画,总觉得比起第一次看时少了什么,如今想起来,是雪山上少了三个黑影。
三个黑影,其中一个是已经出画的影子,另外两个呢?是什么?
季无衣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两个黑影,也就是两个消失的活物,那天以前,还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他眼睛在夜色中忽的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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