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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停在江庆大桥下夜市的入口,六点刚过,天边浮上晚霞,给桥下人流如织的街道撑开一张纯天然的巨网。
情人节傍晚,夜市比平日人声鼎沸。
傅纭星下车后站在原地,程朔拔出车钥匙往棒球服口袋一塞,隔着脚边到处乱跑的小孩回头喊了他一声,“先进去,等会儿人更多。”
傅纭星扫过挂满节日彩灯乱糟糟的夜市口,“这里有什么活动吗?”
“夜市啊,”程朔看大熊猫似的瞅了傅纭星一眼,“没有来过吗?”
“没有。”
大概是从程朔的表情里读出这个答案非常惊悚,傅纭星打补丁似的接了一句:“我知道夜市。”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程朔更乐,“行,有常识。”
傅纭星反应过来程朔是在拿他开玩笑,但本该有的被冒犯感意外地没有出现,唯一一丝起伏,似乎也与动怒无关。
大概是周遭太吵嚷,吵得他心烦意乱,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我以前经常和朋友来这里,那个时候人没现在那么多,一根串就卖五毛钱,现在全都涨价,一大堆外地游客涌进来,扰乱市场,没有以前那么有意思了。”
程朔皱着眉头抱怨,夕阳从江边那儿斜斜照过来,拂在他脸上,英俊的眉眼很生动。
富有画面感的描述更像在讲一个不太真实的故事,可能因为那和傅纭星的生活离得太遥远。
他没有吃过五毛钱一根的肉串,也不知道几年前这条街的样子。如果不是程朔,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称得上无用的知识。
但对程朔来说,记忆是切切实实的。
这块夜市离三中很近,一个红绿灯的距离让它荣升为高中那会儿他和狐朋狗友的根据地,确切地说是在高三之前。
夜市每周五晚上一直营业到凌晨,他跟朋友最爱干的事就是每人出几个钢镚在这儿凑钱买一袋烤串,再上隔壁网咖通宵到周六——那个时候,烧烤的的确确算得上一顿大餐。
几年里大桥周围的建筑起了又推,夜市一直守在岗位,过去的朋友除了蒋飞早就没有联系。
结对的情侣把本就不宽的主路堵得水泄不通,傅纭星被人群推动着往前走,拥挤,聒噪,孜然味的热气与混杂着杂牌香水的汗味交织在一起,一场对嗅觉的霸凌。
第三次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孩绊住脚,程朔回头拉住了傅纭星的手腕,说:“别走散了。”
傅纭星低头看着被程朔拉住的左手,干燥的掌心比他热很多,自然的浅麦色,当然不算黑,只是莫名一起有点扎眼。
傅纭星没有说话,程朔就当他不介意。
忙了一上午酒吧的活动布置,程朔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东西,走进夜市闻到烧烤的香味,肚子早已饿得发叫。没逛几步,他拉着傅纭星停在一个队伍不长的摊位前,“饿了没?请你吃东西。”
不等傅纭星回答,程朔已经扭头点起了单:“老板,两份烤冷面。”
“好嘞,葱香菜辣都吃?”
“我那份别放香菜,微辣。”程朔问傅纭星:“你呢?”
傅纭星扫过小推车里黑糊糊的铁板,林林总总排列着用饮料瓶做的调料罐,上面沾着不知道是油渍还是别的东西,沉默后,蹦出来三个字:“不放辣。”
老板铲起面皮麻利地应了一声。
摊子后面几张塑料桌凳支撑起一块露天食堂,没坐满,程朔带傅纭星过去,又停不下地跑去隔壁摊买了两杯现做的奶茶。
回来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程朔把吸管扎下去,嘬了一口五官当即皱起来,“靠,这是糖浆吧?老板还骗我说少糖。”
傅纭星望着眼前这杯已经被插好吸管推过来的奶茶,心底划过一丝微妙的异样,拿起吸了一口,“还好。”
劣质的糖精味配得上价钱,的确甜的过分,但他不讨厌。
程朔抽出两张纸给桌子囫囵吞枣擦了一圈——完全是为了眼前这人。听到傅纭星这样说,意外地抬眼,“你爱吃甜口的?早知道再给你捎一块小蛋糕。”
傅纭星无视了他的玩笑,擦去程朔没有注意到的桌角油星,“你不能喝为什么还要买?”
程朔把纸团投进垃圾桶,“今天情侣第二杯半价,我说我女朋友等着喝,老板就给我打折了。”
心情很好似的弯了弯噙笑的眼睛。
傅纭星低头又吸了一口奶茶,甜得剌嗓子,连带珍珠一起面无表情地咽下去。老板端上来做好的烤冷面。
程朔没再调戏下去,拆开两双筷子,递过去一双,“尝尝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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