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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30 大梦初醒（第1页）

忘年会结束后萧一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脸色惨白惨白坐在沙发上僵硬成块，脑里不断重播迪伦直指要害的嘲弄与指责，心窝仿佛被薄细的刀片从盔甲的隙缝处刺进去，倏地鲜血直流，痛个他措手不及。

「爸比，你没事吧？」萧珩给萧一递了杯温水，以为呆呆的他是喝醉了。

「珩珩，让爸比静一下，好吗？」萧一草草打发小孩，脚步踟蹰走回房里，整个人失魂落魄往厚厚的棉被里一窝，这才从失焦的眼神里泄出几分耻辱和羞愧。

迪伦说得很对，自己的确是因为寂寞才接了沈质的手，甚至利用他的情意和纵溺找一个专属自己能够任性，可以取暖的地方，结果他自以为掩饰很好的目的全被看穿，包括拙劣的演技和私心也全被拆穿。

萧一问过自己，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沈质，是的，萧一是喜欢沈质的，但他却自私自利保留退路，却要对方选择等或不等。

爱不伤人，是人自伤。

他可以回应对方的碰触，亲吻和拥抱，甚至由他进入自己，摆弄自己，但却胆小的不敢面对彼此关系，一昧思前想后，犹疑不定，执着过去，说到底不过都是一堆自保的借口而已。

到最后每个人都指向同样的问题：萧一，你的心在哪里？

楚明明是这样，迪伦也是这样。

萧一越想越难过，只要想到沈质那天晚上红着眼、委屈哽咽的问自己：『一一，你能不能爱我？』这个哀求，他的心宛若被冷风吹袭，透身冰凉，好不容说服自己的理由突然变的很薄弱，脆得一碰即碎。

原来自己根本不会粉身碎骨，他的心有沈质接着，沈质才是那个垫底还鞠躬尽瘁的倒楣蛋，偏偏碰上一个连说喜欢都不敢的胆小鬼。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萧一渐渐被脑中乱七八糟的正反意见弄个头痛欲裂，双手抱头发出细弱的低鸣。

蓦然一个清冽的声音把吵杂全部隔开。

『一一你不要逃避，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跟着你的心走，他比你想的更诚实。』

萧一颤着手摸上左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恍恍之中触碰到一阵一阵沉稳的心跳，每一次血液通过全身，穿过头脚，回流心脏，无一不在喧嚣满涨的思念，眨眼之间双目发红，神色转而无助，忽尔酸麻交加，一股蹦蹦跶跶的惘然若失源源冒了上来，一笔一画都写着沈质的名字。

微风细拂发梢，煦阳映耀心田，海潮冲刷细砂，一朝一夕，一风一月，一人一心，一切自然而然，就是日常。

比起难堪的过去，比起抽像的未来，活生生的沈质就在眼前，萧一啊萧一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如果这些领悟不是喜欢的脉络，如果那些疼麻不是心动的痕迹，那眼前这一切到底在烦恼什么。

思及此萧一情不自禁失笑而出，仿佛在哭又像在笑，哢着蠢呐，真蠢两字。

原来沈质不只炸毁他建造的碉堡，熔毁他坚硬的盔甲，甚至还夺走他再不轻易示人的真心。

甘愿吗？

萧一不得不承认，是的，他甘愿了。

※

今晚是沈质返国的日子，可时至年末，酒吧人潮热络，为了应付庞大的酒客，萧一不得不和迪伦上同一个班，毕竟之前两人针锋相对，不欢而散，自然都把对方当空气，反正萧一也没闲情逸致和他吵。

眼看剩下半个小时自己就可以放飞与沈质双栖，萧一有一腔热血柔情要告诉他，他想告诉沈质，他喜欢他，愿意爱他。

想到此，萧一的眉眼越发紧张，也越是迫不及待，他几乎可以勾勒这只小土狗兴高采烈直绕着人打转的画面。

才说人，人就到，萧一看见沈质走进店里，刚从南半球回来的青年一脸被阳光抚过的麦色更加黝亮，只见他一如既往坐在角落等待，对着自己淡淡含笑，宛如一池满载着情意的潋滟清泉，悄悄流淌在彼此之间，好似无声，却滚滚澎湃，潮流汹涌。

萧一双唇张阖说了句＂等我＂，但才转过身为酒客点单递酒，没几分钟就听见玻璃破碎的声响和一阵怒喊与叫骂，他翻身一看，只看见两个身影在地上扭打成团，分别是沈质和迪伦。

混乱缠打的两，劝架的陈哥，看戏的酒客，此起彼落混杂着叫嚣鼓掌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直到萧一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依然脸色茫然，全然不知道沈质为何出手，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严先生，我是沈先生的代表律师，敝姓彭，请问您有意愿和解吗？」一个西装笔挺的四眼男人递出烫金名片，精练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看他有没有道歉的诚意啰。」迪伦瞥了眼四眼律师并没有收下名片，因为他一手正握着冰袋冰敷嘴角红肿，另一手上也包夹着冷敷袋。

他的白衬衫皱巴巴脏兮兮，上面有血渍有酒渍，整排扣子掉了大半，除了嘴角渗血，脸颊上东一块西一块紫紫青青交杂着瘀伤，本来梳齐的侧分油头也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非常，哪有平常干净惬意的模样。

「我们绝对有万分的诚意要和解，请严先生放心。」四眼律师对他展露职业性的微笑，一副金丝边眼镜下的浓眉大眼睛弯成一线，给人强烈的信赖感，说完把手上的片塞到迪伦破衬衫的前口袋中，低语安慰后又阿谀了些好听话，想叫男人消消气。

于此同时，面色难看的沈质坐在对侧的长凳上，右手被铐在铁栏杆上，俊俏的脸上也同样挂彩不少，可比起迪伦那张被揍爆，还特别血惨惨的脸实在好太多。

萧一坐在另一侧，面色苍白两眼红红、不发一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点滴过去，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可长凳的距离却像几光年那样远，沉默地像是永恒。

须臾后四眼律师跟着一个警员走到沈质身边，解开他的手铐。

「沈先生，我们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