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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求饶（第1页）

晚上，累趴了的坏水儿躺在炕上，掰着手指计算着日子，计算着哪天哪夜将听到什么样的哀嚎声。而每当哀嚎声穿过夜空传进土屋时，他便极其兴奋，忘却了起粪一整天的劳累，甚至忘记了自己早已熟能生巧的自娱自乐。哀嚎声一响，坏水儿就如同听样板戏一样再也不觉得孤独了。“队长老婆叫的太难听了，根本不像个娘们！还是会计老婆叫的够劲！”孤独感一旦消失，坏水儿甚至都不想离开刘汉堡村了，回城有什么意思啊？城里，家里没准儿比刘汉堡村更糟！继续被凶神恶煞的爸爸吊起来打？继续被两面三刀的妈妈冤枉？继续被没良心的叛徒小大打小报告？继续被没长脑子的大凤二凤三凤连累？狗日的家！我才不要回去，何况爸爸已经说过离开了这个家就再也别回来！谁爱回谁回，反正我才不要回去。唉！九原城里真心对自己好的只有老豁牙子和孙姨了，老豁牙子家的饺子是真她娘的好吃，孙姨家的豆浆也是真她娘的好喝，可是我又不是她们家的孩子，回城又不能上她们家去，可我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还能去哪儿呢？想到这坏水儿非常自信地断定，城里的孤独更加可怕，任凭自己如何坏到极点也无法与沉重如三座大山的孤独抗争、、、、、、算逑！老子不走了，老子就在刘汉堡村扎根一辈子了！天下虽大，但不一定就比刘汉堡村好，我就在此地混着吧。刘汉堡村有啥不好？每天干活有吃有喝又饿不死，干完活听听村里女人的半夜哀嚎，上哪有这种好事？别说九原城了，北京也够呛能有吧！坏水儿主意已定。作为坏水儿，他应该想到，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与其费尽心机瞎折腾，还不如就这么混下去。其他知青拼了老命想回城，唯独坏水儿越来越觉得自己宁死都不回去。坏水儿是心安理得了，但村里人可就没有一天安生。自从会计的老婆开始哀嚎之后，刘汉堡村的人们便无法容忍已经疯得引起民愤的坏水儿了。男社员们开始考虑要不要暂时恢复一下刘汉堡村古老的私刑，他们甚至已经在商量找一个月黑风高夜，把睡着的坏水儿捆起来，连吊带蛋劁干净，然后把他扔到荒滩野地里活活喂狼。这种私刑从前只用于惩处犯有卺母之罪的乱伦之徒。如今，他们已经把坏水儿定为衣冠禽兽，一致认为坏水儿不除，刘汉堡村将永无宁日。女村民更是与坏水儿不共戴天，恨不得把他活嚼了。但她们又不同程度地对坏水儿怀有一种复杂的敬畏心理。她们正悄悄地传播着一个“吕洞宾铁板桥头度牡丹”的风流故事。这些女人让吕洞宾“度”得面红体热、心慌意乱，然而三天两头的夜半哀嚎更让她们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坏水儿把黑圈画到自己的屁股上，到时候自家的爷们儿会打自己打的更要命，自己半夜会哀嚎的更刺耳。村里女人们越来越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几个女人暗地里单独造访过坏水儿的土屋，用敬若神明的口气请求坏水儿大慈大悲，千万别在自己的屁股上画圈，千万别让自己加入夜半哀嚎的行列。同时她们还都许愿，只要不画圈，你老人家叫我怎样，我就怎样，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哪怕你老人家想日我、、、、、、只要不画圈就行。坏水儿本人倒是史无前例的大度，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为了报复队长的恶作剧，如今会让村里每个女人都寝食难安，坏水儿再坏也不由动了些许恻隐之心，于是他对每一个跪在自己脚下的女人都大发慈悲：，“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只要你们家的男人不惹我，我才懒得画圈玩呢。”坏水儿进而庄严声明：从今往后再也不画圈了。刘汉堡村的女人皆大欢喜，私下嘲笑老祖宗刘汉的男性后代是天下第一笨的男人，连一个坏水儿都对付不了，还是要靠俺们这帮老娘们儿跪地求饶了才力挽狂澜。但是坏水儿的仁义之举反而让刘汉堡村的男人们则更加恐慌了。这下坏啦！坏水儿个狗日的不画圈不等于不沾女人啊，可他沾了女人却不画圈了，那不是他娘的连证据都没有了么，自己的老婆要是提上裤子不认账，咱不就无法用村规来惩罚她了么？日他娘的，坏水儿不画圈的诺言太可怕了！这狗日的真他娘的坏透了！越想越火大，但火越大越憋屈。此时的刘汉堡村的男人们反倒希望坏水儿继续画圈，当然是千万不要画在自己老婆的屁股上。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盼望着坏水儿再疯些，疯到不必履行诺言才好。这一切想法全是在刘汉堡村的男人否决了对坏水儿动用私刑之后产生的，因为他们听队长说，不久以前乌拉特另一头的一个村子发生过一起对知青动用私刑的事件，好像是某个男知青和村里的寡妇好了，然后被那个村的村长带了上几个男人把知青打残废了，这事惊动县公安局，人全抓起来了，凡是参与者最少都得蹲二十年大狱，村长为首的几个人统统被就地正法、、、、、、如今，最盼望招工、提干、上学、参军指标的是不是知青，而是刘汉堡村的村民，他们比正宗知青对这些指标还要望眼欲穿，而且这些拿坏水儿毫无办法的村民们，早已在非正式的会议上内定了，哪怕只有一个指标，这个名额都非坏水儿莫属，无论都要让坏水儿从刘汉堡村早点滚蛋。同时，村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知青们压根儿不知道村民们这一反动透顶的决定，甚至坏水儿本人也毫无察觉。原因很简单，虽然知青们早已把坏水儿开除了知青籍，但是村民们暗中又为坏水儿恢复了知青籍，不恢复知青籍就无法把回城指标给坏水儿了，不把指标给坏水儿刘汉堡村就永无宁日。而完全不知情的知青们，早已忘了团结友爱艰苦奋斗的誓言，一个个为了回城指标，明争暗斗的你死我活，完全忽略了坏水儿。至此坏水儿便阴差阳错的远离各种是非，成了世外之人，尽管他自己没把自己当成个人。：（）巴彦淖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