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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自己错了。
秋雨淅淅沥沥一夜,朱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
皇后慢慢地睁眼,转过脸,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暗淡晨曦,看着卧在自己枕边的男人。
他仍旧闭目,沉睡未醒,晨光勾勒出他那道略显松弛的侧颜线条,他不复当年俊美,甚至因为病情瘦得有几分脱相。
她轻轻地将手指探到他的鼻下,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她轻舒了口气,真好,他又陪伴了自己一天。
皇帝醒来,睁眼便看到她坐在榻边,面向着远处的朝阳,身形宛如玉柱。那片将明未明的天空之下,连绵的行宫尽头是尚未修建完成的陵宫。
“阿毓。”皇帝唤到她的名字。
皇后回头,搀着他起身。
天渐渐亮了,皇后起身穿衣,和他一道用过早膳后,他精神难得地好了起来,牵了她的手,慢慢散步到了河边。
一轮鸭蛋黄般的红日,从河岸那头冉冉升起。
曙光绚烂,皇帝佝偻的身子显得空前苍老,满身疲惫。
皇后心惊,扶住了他的胳膊,颤声道:“陛下,我扶您回去吧。”
皇帝借着她身子的支撑,缓缓地坐在了河边的亭子内,长舒了口气,问她:“阿毓,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
皇后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
皇帝道:“我想起了我们之前的事情。”
皇后仰面望着他。
“我进安氏之前,没有吃过糖糕,你第一次亲手给我做糖糕,糖放多了,我齁得不行,还以为糖糕就是这个味儿。一直很纳闷为何你们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后来母亲才告诉我,那是你第一次下厨。”
他的语气带着笑,皇后却好似感受到了那笑意之下掩藏的惨淡和苍凉,不禁想起自己少年时做的那些蠢事,想起她做的那些丑荷包和难吃的糖糕。
“我已经尽力了,可是真的好难。”皇后握着他的手,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知道,阿毓很好,一直都很好。”皇帝的情绪似乎一时有些失控,“是我不好。”
皇后感到有些震惊,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这个面容上布满哀伤和自责的男人。
这一刻的皇帝,再不是众人一直以来所习惯的那个令行禁止的皇上了,他只是一个寻常男人,衰老病重,患得患失。
她在黎明曙光中慢慢地吁了口气,抬起指腹揩尽面上的泪:“这辈子为了大局,我牺牲很多,但从来都落子无悔。但我永远都记得你从前是如何快意潇洒的少年,为了我被卷入无边无
际的算计之中。你此生敬我爱我,若有来生,我还是愿意遇见你。”
皇后凝视着他,微微一笑:“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他握着皇后的手,眼中隐有泪光,颤声道:“好。”
宣和十一年十月初三,东篱大行皇帝因病薨逝于庆州。
十一月二十一,葬入庆州地宫。
十二月初一,太子李文简继任为新帝,改年号承安。
新帝登基,事情多得人人都是连轴转,李文简早已亲政,之前跟皇帝没什么区别,登基对他的影响不大。倒是昭蘅,皇后临走前将打理内宫之权交到了昭蘅手中,事情堆积如山。她忙碌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晚间昭蘅踏着积雪回寝殿,时间已经很晚了。
寝殿内李文简的笑声传来,近日来,他因为陛下的轰然离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笑过。她提起裙摆,迈步走入殿内,没了珠帘的遮挡,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他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用手指轻轻碰触他圆滚滚的脸蛋,逗得他咧嘴直笑。他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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