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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应的喊声像是从房间的天花板坠下来一样,鹿明烛沉默以对,定定地看着地上张牙舞爪地挣扎着的厉鬼,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鲜血自他脸上、胸前滴落,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香。鹿明烛的双眼已经被灰色覆盖——比起灰色,更像是有金属光泽的、过于深的银色,衬着内眼角的痣显得诡谲异常,愈发像个不属于人间的怪物。
“明烛!”
扶应催促的喊声再次响起,下一秒,锁链又被厉鬼挣断一根,似乎隐约能听见扶应负伤的闷哼,鹿明烛仿佛终于因这一声而下定决心,将唇间抿着的铜钱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右手夹起一张黄色纸符。
斩杀厉鬼的符印不过十几秒便结下,期间锁链又“噔、噔”地断开两根,鹿明烛神色不动,稳稳当当站在原地,直等厉鬼挣脱束缚、在锁链再度锁紧之前扑上来的间隙,双手扣死自颅顶拉至眼前——
一双银灰色的瞳孔内宛若射出厉光,道道金光带着轰鸣自鹿明烛身后盘旋而出,仿佛一柄柄软剑,深深刺入厉鬼的躯体之内。
室内的灯光同时大黑,一切恢复死一般的阒静。
“你没事吧?”
灯光骤然熄灭的时刻,李雨升还以为是厉鬼占了上风,将女鬼童藏在自己身后,电光火石间想着鹿明烛此时此刻的情况,咬着牙想要冲出去和那玩意拼了命,却不等他站起身,就听见鹿明烛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近,听着就在门口,却没打开门口的电灯开关,李雨升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只能在床单上摸索着试图下去,边动边问道:“没事都没事,那小丫头片子也好着呢,你怎么……”
“呜——呜呜——”
李雨升话没说完,一旁的女鬼童忽而哀哀切切地鬼哭起来,听着像是终于知道自己安全了、刚刚被吓破胆的情绪汹涌反扑,李雨升知道现在已经安全,懒得多搭理她,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朝着鹿明烛的方向摸过去,边问道:“没事儿了吗?你还好吧?”
“没事了。但是你暂时别出来。”鹿明烛低低地回答李雨升,接着“咔哒”一声,刺目的灯光充斥房间,李雨升被晃得皱紧眉闭起眼睛,听见门板的响动,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去。
“没事儿了怎么不能出去,我——我草!”
李雨升拽到了鹿明烛的胳膊,强忍着被光线刺激的不适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境况,手上顿时一甩,不由分说把鹿明烛朝着自己拉了过来。
“我草,你受伤了!”
李雨升攥着鹿明烛的手腕,一只还嫌不够,怕鹿明烛挣脱抛开,将两边都紧握在自己手里,瞪大眼睛看着鹿明烛透着点点血迹的衣服,鹿明烛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也退不开,只得道:“是厉鬼的血……”
“那这总是你的血?”李雨升没有轻易被鹿明烛忽悠,松开他一只胳膊,抬起手蹭了一下鹿明烛的下颌。
鹿明烛脸上明显有一道将近十公分的血痕,看着是不深,但没完没了地向外渗着血珠。他赶忙侧过头去,用手捂了起来。
“别挡着,我靠,让我看看,这么凶险?”李雨升赶忙去掰鹿明烛的手,鹿明烛躲闪几下,再放开手时,脸上竟然光洁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了。
“……啊?”李雨升看得一愣一愣,呆呆地伸出手指去,用大拇指沿着刚刚自己明明看到的、赫然一道红痕的位置摸了摸,触手却只有细腻与光滑,没有血,更没有丝毫的凹凸不平。
他不可置信地又用食指去摸,眼睛瞪得傻大,鹿明烛任由李雨升触碰着自己的脸颊,只是垂下眼去,沉默不言。
“你这仙术真是……这么厉害……”李雨升总算是确定鹿明烛没有破相,低头看着他,担忧道:“身上也没事了?”
鹿明烛点点头,李雨升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后遗症、疼不疼之类的话,客厅的灯却也亮起来,女魃的声音随之传来。
“小鹿啊,干什么拖拖拉拉的,我们差点被你害死了。”
鹿明烛抬眸望了李雨升一眼,转身向客厅走,李雨升仍旧拽着鹿明烛的手腕,干脆也跟着走到客厅里。
方才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一样杂乱的客厅现如今干干净净,厨房那边的窗户也关着,窗帘好好地垂下来,明明经历了一番叮里咣啷的打斗,楼下那对老父亲居然像没有听到一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们熟睡的鼾声。
女魃说完这句话,向着卧室走过来,摆明了是要去看女鬼童,路过李雨升的时候,鹿明烛才侧过身,轻声回答:“来娣说觉得这厉鬼熟悉,我……”
“你怎么,改明儿小李生说他和持枪挟持人质的杀人狂魔熟悉,你就不救人了?这厉鬼带着阵法,我们在外面破阵有多危险,你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在这儿迟疑犹豫?”女魃轻飘飘地对鹿明烛说了一句,抬腿走进卧室里,鹿明烛没多做反驳,李雨升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伸着脖子往客厅看,见扶应包着一个罐子,干巴巴地问道:“厉鬼给收在里面了?”
扶应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没理会李雨升,倒是鹿明烛点点头“嗯”了一声,李雨升砸了咂嘴,转看向鹿明烛,疑惑道:“你们在外头较劲,怎么打着打着跑到屋里来了?”
“厉鬼一开始想要扑来娣,来娣吓得往你这里跑,它就追来了。”鹿明烛低低地解释了一下,李雨升摸了摸下巴,回道:“怪不得你犹豫,确实很奇怪,难不成这厉鬼和那丫头片子生前是认识的?”
“不知道,最多从外面催发的阵法入手,但这是扶应负责的事情,我无从查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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