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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四海低眉笑了笑,低声道:“听闻他的一个小妾红杏出墙,爬到你傅二的院子里去了!”
傅瑜摇头,三言两语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大概,却是心下烦闷的很,郑四海见他这般模样,劝解了几句,也疑惑道:“以前大郎君可不是这般忍气吞声的。”
傅瑾确实是不像会吃下这样暗亏的人,即便是吃亏的人是傅瑜,他也不允许的,只那天他却反常的应了,傅瑜这才允了筠娘进府,只她进府三日也没有醒过来,东珠都忧愁的说恐怕要给她准备一口薄棺了。
傅瑜又道:“也不知章金宝最近是怎么了,比之以往是越发的狂妄了,以前行事虽然放诞了些但还有章法可循,如今却是浑的不像话。”
郑四海也笑了:“左不过最近三两个月的事,他是逮谁咬谁,晋国公世子严大,陶家的两位郎君,甚至两位宗室王爷也被他发过疯,不过数来数去,还是你最倒霉。”
傅瑜道:“想来是早已交恶。”章金宝专程上府求和却送了重伤的筠娘,傅瑜也只收了筠娘回了礼,别的却还是照旧。
章金宝变化颇大,南阳长公主前些日子却说宫内章妃恐不久就要起复,傅瑜不由得看向了对面靠着建昭帝的金宝的父亲章仆射。章仆射看着和傅骁差不多大岁数,鬓边霜发丛生,眼角眉梢尤带几分年轻时的英俊。也是,都说女儿肖父,章贵妃姿容可荣冠后宫二十年,章仆射又怎会不是个美男子。
感受到有人看他,章仆射回眸望去,冲傅瑜笑着举杯,傅瑜忙回礼,敬了。
章仆射毕竟宦海沉浮数十年,胸襟气度和情商都不是章金宝能比得上的,便是傅瑜这般一个小辈无力的盯着他,他也能笑而坦之,甚至回酒以敬。
傅瑜放下酒杯,刚要和郑四海说些什么,就听得内侍来禀,说是南阳长公主求见。
文英殿设宴,虽则有分男女宴,男宾在正殿,女客在文英殿后殿,但公主前来求见也不算什么,建昭帝很快便允了。南阳一身公主朝服,虽衣着繁复却并不臃肿,反而显出一丝雍容华贵来,她额间照例着了金色的鹅黄,显得整个人越发妩媚英柔,只一双眉眼却是有力的很。
她上殿来,恭敬地请了安,又报上了自己的礼。建昭帝见幼妹少见的乖巧,心下欢喜,又赏赐了些许,还让人在他身侧摆了小几,让南阳上前来,坐在太子杨浔一侧。这是少见的殊荣,何况得此殊荣的还是帝王胞妹。
只南阳长公主又是个不同的,她却是向前两步,临近帝王案几,附身再拜,抬头道:“如此佳节良日,只可惜母后不在此,臣妹恳请皇兄下旨,接母后回宫。”傅瑜一口酒水险些喷出来。
虽然大殿内丝竹之音不绝于耳,亦有不少官员窃窃私语,但傅瑜坐的靠前,南阳声音也没有特意的压下去,是而傅瑜听得清清楚楚。不仅他听得清清楚楚,他身前的几位皇子亲王,身侧的几位郡王国公,乃至身后的一些公卿之后,也听得清清楚楚。
靠近建昭帝的地方霎时就静了下来。
傅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南阳不知内情孝感动天贼心不死,还是该说她别有用心?
身前的临江王杨材却是颤巍巍的想要起身,谁料一个没站稳,险些又跌了,幸而世子在一旁紧紧搀扶着,倒不至于让临江王在文武百官面前跌倒失了颜面。
世子扶着临江王杨材出列,本也要跪倒在地,却被建昭帝发话让内侍扶起。临江王杨材年岁不大,但身子骨是真不好,前些日子在雨日摔倒伤了筋骨,隔了大半个月仍旧是瘸的,赴宴也让人搀扶着。
“皇兄,五娘子年岁尚小,挂念母后是人之常情,今日大喜之日,不该为此忧心……”杨材又是一番劝诫。
南阳仍旧跪地不起。
建昭帝让内侍扶着南阳起了,又扭头去问太子杨浔,“浔儿以为何?朕该听你姑母的话,接了你皇祖母回宫奉养吗?”
傅瑜听此,心下一动,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建昭帝此番,便是动摇了。他问谁不好,偏要去问太子杨浔,太子纯孝,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让自己的亲爹对亲祖母敬孝。
果真,杨浔那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声音虽小,但傅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祖母在外修行数年,阿爷未能承欢膝下,心下已多有憾事。如今姑母至孝,阿爷既有此意,何不接了祖母回宫奉养?若是便宜,哪怕让浔儿前往接驾,也不是不可。”
傅瑜心情复杂的搁了酒杯,只屏了呼吸,心情忐忑的听着建昭帝的嘱咐。
“阿浔说的在理,”良久,建昭帝长舒一口气,却道,“太子身子不好,不宜出行,此事可让六皇子杨沐代父代兄前往城北玄道观接太后回宫。”
无端得了一场差事的六皇子杨沐却是喜滋滋的出列领旨,南阳长公主在一旁也道要亲自前往,建昭帝也允了,顿了下,又道:“太后挂念娘家人,安国公世子常往观中去,此番便也可同去了。”
莫名其妙被点了名的傅瑜硬着头皮出列,也跪下谢恩,心下却在忧愁此事的棘手。
他虽对傅太后知之甚少,但傅太后一向对他厚爱有加,只怕比对一般的皇子还要爱护些,傅太后的心思,傅瑜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些来。傅太后在城北玄道观居住了六七年,城北荒凉地,道观清修所,过了数年苦日子,却不见傅太后有多想念宫内日子,要他说,傅太后不见得想要回宫养老。但此事他说了不算,只能低头领旨。
傅瑜抬头,看了眼面上喜色掩饰不住的六皇子杨沐,低头回了自己的座处。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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